第029章 第二位病人(第2/2頁)

在停待時,張勁一邊用酒精棉球擦拭著從通針的針孔中流出的關節腔積水和淤血,一邊和受針的海聚福聊了起來:“聚福叔,我看你這關節炎恐怕比聚禮叔的時間還長,估計得有三十五六年了吧?”

聽到張勁斷言的如此準確海聚福忍不住的再次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一臉的佩服說:“絕了!這時間算一算可不就是三十五、三十六年左右。我這腿和聚禮不一樣,他是剛改革開放的時候,為了掙錢,常年打漁風裏水裏的落下的這病。而我是當年當兵時在東北反蘇修、反特時落下的病。”

接著老人的表情變得很復雜,有些緬懷又有些痛苦,本來並不算麻密的皺紋突然變的深刻起來,口氣也從之前的贊許變成了幽幽的夢囈:“當時我和老二都是軍人,雖然不在一支部隊裏,但也都去了黑龍江邊。那裏的冬天可真冷啊?野畜生也多。我還好,只是腿上落下點病。老二部隊駐紮的是林區,聽說一次冬天刮‘大煙炮’,老二和他兩個戰友出去巡邏迷路了就沒有找回來。到第二年春天雪化了,才發現,他們離駐地還不到二裏地……”

說到這裏,老漢有些唏噓,隨著竹煙筒的濃濃煙霧升起,籠罩下的臉龐越發顯得朦朧蒼老起來。

張勁這才明白,為啥明明這家裏只有哥倆,但海聚福卻叫海聚禮為老三。

見到海聚福老漢的表情愈發的悲涼,一副愁苦的樣子陷入回憶當中,張勁也默然。沒有經歷過那段歲月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拿什麽話去勸慰。

一直到幾分鐘後,張勁將海聚福腿上的三十六根銀針一一起出,海聚福仍然像是一具沒有絲毫生氣的蠟像一般靜默著,氣氛依然出奇的寧靜。當張勁手機歡快的鈴聲響起,才算終於打破了房間中幾乎令張勁窒息的沉悶。

張勁如蒙大赦般的向海聚福道了聲歉,這才端著電話走到一邊接起。

“寶貝兒,我是你媽媽啊!”話筒中傳來另張勁心底溫暖的聲音和令他無奈的稱呼。

“媽~”張勁的聲音因為那個稱呼也不禁的開始起膩,如果有旁人看到這個昂藏七尺的大老爺們用這種近乎撒嬌的口氣,肯定會肉麻的抖落一地雞皮,甚至會反胃的扮演噴泉也未必。“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您就別寶貝兒寶貝兒的叫我了,你兒子我可都是三十掛零的人了!”

話筒對面的聲音依然慈愛而剽悍,“三十掛零咋了?就算你五十掛零,八十掛零,只要你老媽我還沒死,你就還是媽的寶貝兒!誰有話說?讓他找我來!再說了,你到現在連孩子都沒有,照以前的規矩,你連成年都不算!”

對於自己家太後的評價,張勁根本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而且太後更是把話題扯到了自己最最頭疼的下一代問題上來,張勁只好動用‘乾坤大挪移’的嘴上功夫,顧左右而言他,“媽,別說我了,說說你好了,最近身體還好吧?有什麽開心的事不?跟你兒子我說說,讓我也想象一下我以後退休的幸福生活。”

張勁老媽叫李琴,退休前是一所國家重點高中的英語教師,已經算得上是那一輩人中的高等知識分子了。因為結婚晚的緣故,李琴二十八歲才生下張勁的姐姐,三十歲才生下張勁,如今張勁年近而立,而李琴也是年近花甲。這個年紀的人,十分看重一個穩定的工作,一個牢固的飯碗。所以辭職的事情到現在雖然已經快有兩個月了,但是直到現在張勁也沒有告訴老人家。甚至打算好了,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臭小子,年輕輕的正是闖事業的時候,想啥退休?沒出息!”張勁媽媽先是訓斥了自己寶貝兒子一句後,才繼續說:“你放心,你老媽我身體好著呢!前幾天小區裏老年人踢毽子比賽,我還得了個第二呢。要不是我的毽子總往地上掉,第一就是我的。”張勁媽媽提起那次‘屈居亞軍’的比賽,還有些悻悻然的。

“就是就是,我天下第一的娘啥時候屈居人後過?這次第二不過是老虎打了個盹罷了,加油老媽,好好練習一下,下次再把第一搶回來!我看好你哦!”張勁口氣誇張的拍著老媽的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