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名相
“小張,你不用勸我。我現在終於都明白了,這幾十年我是白活了,我……”
眼見著一杯酒下肚後,何爸爸就開始對自己展開不遺余力、慘無人道的自我批評、自我剖析。張勁有些哭笑不得。
張勁自然知道,自己這杯酒算然算是人間絕品,但不是仙酒,絕對無法讓一個人心思在杯酒之後就通靈剔透,對過往幡然醒悟。張勁知道,之所以何爸爸會如此失態,是因為何爸爸醉了。
如今這幅樣子,不過是何爸爸著醉意,將這些年心中積郁那些事情,發泄出來而已。
雖然今天張勁的小心思中,有點把何爸爸灌的半醉‘好談話’的念頭,本就有打算讓何爸爸趁著醉酒的當兒,應承自己與何清淺的事兒。
就算事先已經說服了何媽媽,但是張勁對於說服何爸爸卻全無信心。就算是因為種種曲折,何爸爸如今已經與從前那個何大師大不相同,張勁也仍然還是沒有絕對的信心。
因為張勁對何爸爸曾經的倔強,過去的一板一眼的印象太過深刻,甚至讓張勁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他才會想耍這些小手段。
張勁知道,何爸爸這個人屬於那種十分信守承諾的‘君子’,就算是酒後失言,酒醒後也不會矢口否認。絕對的言出必踐!
所以,即使用這種灌醉後設陷‘套話’的方法有些下作,但是為了達成自己在何清淺清醒前踏平一切障礙的目標,為了能夠讓清淺醒後安然自處不用夾在自己和爸爸間左右為難。
所謂的人品,所謂的臉皮,所謂的節操,在這個大前提下,一文不值。
所以,灌醉何爸爸,是張勁早有預謀。
然而,張勁沒想到的是,一杯過後,何爸爸竟然失態至此。於是,張勁也只能暫時收起自己早就擬好的腹案,安慰道:
“何叔叔,您可別這麽說,您這是醉了!”
“醉了?”
何爸爸被淚霧半遮著的老眼斜睨了張勁一眼後,搖了搖頭:
“雖然我何過之的酒量不算好,但是區區一杯酒還不至於讓我醉了。別說你這酒並不烈,就算是最烈的‘酒料’,也不至於半兩不到的分量,就讓我醉倒!”
說著,何爸爸繼續之前的話茬,口氣中有些蕭瑟的唏噓道:
“小張啊,我這不是醉了,是醒了!渾渾噩噩幾十年,在這一杯酒後,終於醒了!我真不知道,我這些年到底幹了什麽?
過之?過而改之?
越改越錯!”
張勁無奈的搖頭,說:
“何叔叔,雖然你覺著頭腦清醒,雖然您的話仍然沒有跑音,但是您真的醉了。我跟你說,我這酒跟外面別的酒可不一樣。
雖然您只喝了一小杯,雖然我這酒按度數算起來不高,喝下去也絲毫不覺著烈,但是卻絕對比最烈的就更加醉人!”
“哦……”
張勁話剛出口,何爸爸就拉長聲的沉吟了一下,接著說:
“我不信!”
“何叔叔,您別不信,我這酒取名叫做‘良相’……”
見到暫時無法將話頭轉到正題上,張勁幹脆將這壇中的酒為何爸爸講解開來,用扯偏話頭來努力的讓何爸爸的情緒穩定下來。
這壇中的酒水,正是張勁初等酒窖釀制的第一批酒中,最後一種出窖的美酒。諸如溫香、軟玉、刺客、名將、國士這些美酒,不過區區三五個月就已經出窖,而這‘良相’卻足足用了近十個月的時間,才終於酒成出窖。
可見,‘良相’與其他幾種初等酒相比釀造難度高出一籌。同出自一位釀酒宗師之手,這‘良相’論起品質來,也顯見比其他酒水更勝一籌。
要說這酒名‘良相’的由來,倒也頗有一番華夏文化的意境在其中。
正如古人所講,‘擅戰者,無赫赫之功;擅政者,無錚錚直名;’
那些入口如火的烈酒,就如古之‘直臣’,雖然憑著錚錚直名流芳千古,但對社稷的幫助卻因為阻力巨大,或是固執己錯,而小了許多。
就如那入口即知的烈酒,雖然醉人,但是量淺的人,往往因為它毫不掩飾的酗烈,而淺嘗輒止。如果不想醉,往往能逃開醉酒的境地。
而張勁的這‘良相’美酒,則如古之擅政者,就如那些古之‘良相’一般,不需直言犯上。只需如‘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一般,醉人於不知不覺,醉人於心甘情願的愉悅之中。
與那些屢犯龍顏的直臣相比,良臣顯然更勝一籌!
就如魏征、寇準、包拯般的直臣,以直言抗辯名傳史冊。雖然這些直臣以倔強不阿,在遇到明君時得到重視,直諫得到采納。但是他們的態度也往往觸怒了君主,即使是明君在上,也使得他們的建議得到采納的難度非同小可。而其本身,甚至往往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