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6章 故人

何向東原地把大褂給脫了,身上那件小汗衫已經濕透了貼在身上,小巷子裏面倒是總有涼風,吹在身上很舒服。

何向東把大褂掛在手臂上,捋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就走出去了,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柏油馬路上的溫度依然驚人,何向東算是熱的夠嗆的了。

菜市場離茶館也不遠,他先是去菜市場買了一條鯽魚,一根蘿蔔,還有一些茄子,拎著回家了。

房子也是他租的,在很老的居民樓裏面,一個據說快要被拆遷的小院裏面,他和師父就租在裏面,房東住在隔壁,裏面還有另外兩戶人家。

離的不遠,何向東就直接走過去了,熟門熟路地拐過幾條街,走到一個破舊的小院裏面,大夏天的門也沒關,他直接走了進去,到了自己租的那一個房間。

“師父。”何向東喊了一聲,放眼一瞧,房裏沒人。這個房子不大,就一件小房子,擺了兩張床,他和他師父就租了這一個房間,也沒什麽家具,衣服都是放在紙盒子裏面的,一張吃飯的小桌子,和兩條用木板釘起來的小凳子,頭頂一個昏暗的白熾燈。門口放著一個煤餅爐,這是炒菜用的。

何向東找了個塑料臉盆到院子裏面的水池上接了一盆水,然後把鯽魚倒了進去,鯽魚生命力很頑強,裝上水帶過來的,還沒死,見水又活過來了。

洗了把手,在身上擦了擦,都不用想,何向東都知道自己師父在哪,這個點兒肯定窩在房東家看電視呢,房東也是一老頭,兩老頭在一起特別有話聊。

“師父。”何向東走到房東門裏,喊了一聲,果不其然,那兩老頭正坐椅子上看電視呢。

方文岐聞聲回過頭來,此時的方文岐已經沒有了當年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了,他現在頭發已經花白了,還掉了不少,看起來很稀疏,臉上也都是皺紋,眼角的一塊老人斑十分明顯,現在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看起來很讓人心疼。

“回來了。”方文岐一笑,臉上皺紋都湊到一起了,牙齒也掉了好幾顆,說話都有些漏風了,而且他身體也不好,氣息不穩,說話聲音都有些顫顫巍巍的。

“是啊,我說你們二老在看什麽呢,這麽津津有味的。”何向東也笑了。

房東老頭道:“曲苑雜壇呢,挺有意思的,在放京韻大鼓呢。”

曲苑雜壇是中央台1991年開始播的一個節目,主要是播放一些曲藝節目,還有就是請一些曲藝界的人士來做節目,這算是曲藝界的一個不錯的平台吧。

房東家的電視是一個21寸的彩色電視,在那個年代算是很不錯了,何向東也擡頭望電視上看去,只是這一眼,卻讓他愣住了。

盡管分開十幾年了,何向東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正在演唱京韻大鼓的正是他童年的夥伴,田佳妮,唱的還是她最拿手的劍閣聞鈴。

這些年沒見了,田佳妮也正式長開了,再不是當初那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了,當年就有美人坯子打底,現在徹底長成一個大美人了,五官精巧,柳葉眉不飾粉黛,而且因為常年受曲藝的熏陶,身上總是帶一點點出塵的韻味,氣質絕佳。

何向東看的都癡了。

“柔腸兒九轉百結百結欲斷,淚珠兒千行萬點萬點通紅。

這君王一夜無眠悲哀到曉,猛聽得內宦啟奏請駕登程。”

唱罷,田佳妮放下手上的樂器。

主持人走過來采訪田佳妮,說道:“剛才聽了田老師給我們演唱的駱派京韻大鼓的經典《劍閣聞鈴》,唱的是如泣如訴,韻味十足,非常厲害。田老師,您說說您這大鼓為什麽唱的這麽好呢。”

田佳妮一笑,謙虛道:“您太客氣了,我唱的一般,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主持人又說:“這可不是我客氣啊,您可是已經辦了20場個人專場大鼓演出了啊。”

田佳妮笑笑:“這都是我們曲藝界的老前輩的幫襯,單靠我一個小年輕肯定不行的,在這裏我也特別要感謝我的師父柏強先生,是他從小就教我唱大鼓的。”

鏡頭一切,照到了柏強那張正在微笑點頭的蒼老的臉上,他雖然年紀也大了,頭發也有些花白,但是精氣神很足,跟方文岐完全不一樣。

田佳妮繼續道:“還有我們駱派京韻大鼓的創始人,我們的駱玉笙大師,駱先生也給了我很多幫助和指導,還幫我弄專場,真的很感謝,包括接下去在8月27號在天津的專場也是駱先生幫我弄的,到時候她老人家還會親自去捧場,真的很感謝。”

鏡頭切到駱玉笙的臉上,她也是微笑點頭著,她雖然是女性,但是在那個舊社會時期傑出女性都會冠以先生的名號的,別人也是這麽稱呼她的。

主持人道:“這些年可很少見駱老師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