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的烙印(第4/8頁)

年輕的消防隊員說:“我也這麽想。”

“她肯定還在流血不止。”

“肯定的。”

“如果沒有人實際上去救她,她真的會死的。”

“真的會死的……”年輕的消防隊員說完,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嘿,我們幹嗎不查問一下電話局?那樣,我們至少可以知道她住在哪一條街區!……”

老消防隊員趕緊抓起了電話……

一分鐘後,他們知道求救者住在哪一條街了……

兩分鐘後,他們從地圖上找到了那一條街。它在另一市區。他們又將弄清的情況通告急救中心或警方……

但是一方暫無急救車可以前往,一方的線路占線,連撥不通……

老消防隊員靈機一動,向另一市區的消防隊值班室撥去了電話,希望派出消防車救一位老女人的命……

他遭到了拒絕。

拒絕的理由簡單又正當:派消防車救人?荒唐之事!在沒有火災也未經特批的情況下出動消防車,既嚴重違犯消防隊的紀律條例,也嚴重違犯城市管理法啊!

他們一籌莫展了……老消防隊員發呆地望了一會兒掛在墻上的地圖,主意已定地說:“那麽,為了救一個人的命,就讓我來違犯紀律和違法吧!……”

他起身拉響了報警器。年輕的消防隊員說:“不能讓你在退休前受什麽處罰。報警器是我拉響的,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老消防隊員說:“你還是一名見習隊員,怎麽能牽連你呢?報警器明明是我拉響的嘛!”而院子裏已經嘈雜起來,一些留宿待命的消防隊員匆匆地穿著消防服……

當老消防隊員說明拉報警器的原因後,院子裏一片肅靜。老消防隊員說:“認為我們不是在胡鬧的人,就請跟我們去吧!……”

他說完走向一輛消防車,年輕的消防隊員緊隨其後。沒有誰返身回到宿舍去。也沒有誰說什麽問什麽。都分頭踏上了兩輛消防車……

雨又下大了。馬路上的車輛皆緩慢行駛……

兩輛消防車一路鳴笛,爭分奪秒地從本市區開往另一市區……

它們很快就駛在那一條街道上了。那是一條很長的街道。正是周末,人們睡得晚。幾乎家家戶戶的窗子都明亮著。求救者究竟倒在哪一幢樓的哪一間屋子裏呢?斷定本街上並沒有火災發生的市民,因消防車的到來滋擾了這裏的寧靜而憤怒。有人推開窗子大罵消防隊員們……

年輕的消防隊員站立在消防車的踏板上,手持話筒做著必要的解釋。

許多大人和孩子從自家的窗子後面,觀望到了大雨澆著他和別的消防隊員們的情形……

“市民們,請你們配合我們,關上你們各家所有房間的電燈!……”年輕的消防隊員反復要求著……

一扇明亮的窗子黑了……

又一扇明亮的窗子黑了……

再也無人大罵了……

在這一座城市,在這一條街道,在這一個夜晚,在瓢潑大雨中,兩輛消防車如夜海上的巡邏艦,緩緩地一左一右地並駛著……

迎頭的各種車輛紛紛倒退……

除了司機,每一名消防隊員都站立在消防車兩旁的踏板上,目光密切地關注著街道兩側的樓房,包括那位老消防隊員……

雨,是下得更大了……

街道兩旁的樓房的窗全都黑暗了,只有兩行路燈亮著了……

那一條街道那一時刻那麽的寂靜……

“看!……”一名消防隊員激動地大叫起來……

他們終於發現了唯一一戶人家亮著的窗……

一位七十余歲的老婦人被消防車送往了醫院……

醫生說,再晚十分鐘,她的生命就會因失血過多不保了。兩名消防隊員自然沒受處罰。市長親自向他們頒發了榮譽證書,稱贊他們是本市“最可愛的市民”,其他消防隊員也受到了市長的表揚。那位老婦人後來成為該市年齡最大也最積極的慈善活動志願者……

大約是在初一時,我從隔壁鄰居盧叔收的廢報刊堆裏翻到了一冊港版的《讀者文摘》,其中的這一則紀實文章令我的心一陣陣感動。但是當年我不敢向任何人說出我所受的感動——因為事情發生在美國。

當年我少年的心又感動又困惑——因為美國大兵正在越南用現代武器殺人放火。人性如泉,流在幹凈的地方帶走不幹凈的東西;流在不幹凈的地方它自身也汙濁。

以下一則“故事”是以第一人稱敘述的,那麽讓我也尊重“原版”,以第一人稱敘述……

“我”是一位已畢業兩年了的文科女大學生。“我”兩年內幾十次應聘,僅幾次被試用過。更多次應聘談話未結束就遭到了幹脆的或客氣的拒絕。即使那幾次被試用,也很快被以各種理由打發走了……

這使“我”產生了巨大的人生挫敗感。剛剛踏入社會啊!“我”甚至產生過自殺的念頭。“我”找不到工作的主要原因不是有什麽品行劣跡,也不是能力天生很差——大學畢業前夕“我”被車刮倒過一次,留下了難以治愈的後遺症——心情一緊張,兩耳便失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