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九章 攻勢(第2/3頁)

嚴嵩聽明白了,緩緩道:“那你說是誰在幕後指示?”

“除了他還能有誰!”嚴世藩恨恨道:“一般人也幹不出來,除了那個徐華亭,誰有那麽大本事?!”

“徐閣老……”嚴嵩點點頭道:“他倒是有這個能力,但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他當然有這個動機了。”嚴世藩道:“別忘了他就是松江人!原本蘇松巡撫是他的學生,還不知把多少好處都給了他家,現在換上咱們的人,他家的特權沒有了,開始難受了,就想著給鄢懋卿挪挪地方,換回他們自己的人了!”

父子倆正說著話,外面傳來嚴年的聲音道:“老爺、少爺,舅老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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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舅老爺,就是吏部尚書歐陽必進。他是歐陽夫人的親弟弟,但並不是靠裙帶關系上位,而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上進,正德八年中江西鄉試,十二年登進士第……那時候他姐夫正在山裏隱居呢,自然指望不上……之後授禮部主事,官至浙江布政使、鄖陽巡撫、兩京都禦史及刑、工、吏部侍郎,端的是資歷深厚,無人可比。也是一員實實在在的能吏,嘉靖帝給他的評語是‘端慎老成’,在朝野的風評也不錯。

其實歐陽必進打心眼裏瞧不上嚴嵩父子的做派。無奈自己生為嚴嵩的小舅子,嚴世藩的親舅舅,天生就有那麽一層關系,所以也不受清流待見,一直於夾縫之間品味寂寞,整個人的脾氣也變得很古怪。

說起來人可能不信,若不是他姐姐病重,歐陽必進已經有十幾年不進嚴家門了。

嚴世藩打開門,把他請進來,皮笑肉不笑道:“舅舅來了。”

歐陽必進點點頭,朝嚴嵩行禮道:“我來看看姐姐,順便把你們要的東西給帶來了。”

嚴嵩眯著眼、感傷道:“任夫啊,看過姐姐了嗎?”

“看過才過來的。”一提到姐姐,歐陽必進有些感傷,嘆息一聲道:“姐姐的身子,是一次不如一次了……”

嚴嵩兩眼露出悲傷的深情道:“我十九歲與你姐姐結發,當時她十七歲,相濡以沫超過一個甲子,她今年冬天過了生日,也要八十了……”說著眼角淚花濺出道:“我現在就一個願望,就是讓她能過了八十大壽,這樣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雖然對這個姐夫一肚子意見,但歐陽必進很欣賞他對姐姐的一往情深,聞言面色柔和下來,輕聲安慰道:“很少聽說夫妻可以相攜六十年的,姐夫和姐姐已經是人瑞了……”

兩人在這裏長籲短嘆,那邊的嚴世藩不耐煩了,拿過歐陽必進帶來的文件,在一邊看起來——那是他要的林潤的資料,只見上面記載道:

‘林潤,福建莆田人,字若雨,號念堂。嘉靖九年生人,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進士。初任臨川知縣,後授蘇松巡按禦史。’

即使以記載詳盡著稱的吏部官員档案,關於這個林潤的記述,也僅有不到五十個字。可見此人的資歷尚淺,不過是只官場菜鳥。

但就從這不到五十個字中,嚴世藩看出了一些端倪——‘福建人,嘉靖三十五年進士’,前者是因為他對福建人特別警惕,因為這些人在朝當官特別抱團;後者是因為那年的主考,恰恰是徐華亭!

‘徐階!’嚴世藩暗暗咬牙道:‘果然是徐階!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嗎?好吧,盡管放馬過來,看看你這次能不能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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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另一座相府中……內閣次輔徐階,難得的在家休息一天,卻也無暇含飴弄孫,而是抽出時間,接待前來拜訪的某人。

他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沒有一點架子,笑眯眯地望著對面的張居正,就像一位慈祥的長者。

張居正坐在下首,面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嘴唇微微翕動,仿佛有什麽話要說,卻又猶豫不決一般。

徐階便耐心等著,等他最後拿定主意。

好在張太嶽不是個優柔寡斷之人,他最終擡起頭來,望著徐階道:“老師,這下可要麻煩了。”

徐階點點頭,他對張居正的判斷很滿意,淡淡道:“確實如此,還不是小麻煩。”說著嘆口氣道:“這次的事情,嚴世藩注定會吃大虧的……以他的脾氣,定然要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而他也一定會以為,這事兒的幕後主使,就是我徐階徐華亭。”

“那到底是不是老師幹的呢?”張居正輕聲問道。

“不是。”徐階搖頭道:“我雖然也準備行動一下,但被人搶在了頭裏。”說著坦然道:“而且那人手段之高明,連老夫也自嘆不如,真讓人不得不嘆服他的天分啊!”

“那到底是誰呢?”張居正無比好奇地問道。

“呵呵……”徐階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