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六歲 記憶是陣陣花香(第2/3頁)

中年男人力氣大,比人還高的櫃子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給架在了肩上。

他沉聲催促少年:“快點。”

緊接著自己搬著櫃子先上樓去了。

少年的骨骼還未完全長開,背脊單薄且削瘦,搬不了那麽重的東西,他選擇了體積相對來說比較小的桌子。

可是上樓梯又是個難題。

突然有個小身影掠過眼角,迅速替他擡起了桌子的一角。

少年低頭看去。

矮個子,糯米團子一樣的臉。

她紮著雙馬尾,兩朵對稱的粉色雪紡頭花,花心上還粘著耀眼的水鉆,相當刺眼。

粉色頭花說:“我幫你擡。”

只可惜粉色頭花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就算再多來兩個粉色頭花,也未必幫得了人家。

中年男人很快空著手從樓上走下來,語氣微詞:“我都下樓了你還沒搬上去?”

原本想教訓兒子,卻看到兒子身邊站了個小女孩。

“這誰家的小孩啊?”中年男人問。

雪竹主動介紹:“我也是住這裏的,我看他搬不動,所以幫他一起搬。”

“他都搬不動你幫他就能搬得動了?”中年男人扯著唇笑了兩聲,揮手趕人,“行了小孩都站一邊去,我來。”

中年男人擡過桌子,又問雪竹:“小朋友,你住幾樓?”

“四樓。”雪竹說。

中年男人有些驚訝:“嗯?我也住四樓。”

雪竹也很驚訝。

他們這個單元一樓兩戶,以前雪竹家對面住著孟爺爺。

孟爺爺是個退休老教師,老伴很早就去世了,他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很多年,有時候媽媽煮多了紅薯,就會給對門的孟爺爺送幾個過去。

孟爺爺有時候也會給雪竹家送東西,可是爸爸媽媽很少收,於是孟爺爺就只送零食了,有時候是小浣熊幹脆面,有時候是各種口味的真知棒,還有會贈送貼紙的泡泡糖。

雪竹每次偷偷收下,泡泡糖她吃,裏面的貼紙她拿來貼在孟爺爺家門口。

她問孟爺爺能不能貼在他家門口,因為爸爸媽媽不許她在家裏貼,說難看。

孟爺爺笑呵呵地說可以,還誇她貼得好看。

直到一年前,孟爺爺去世了。

葬禮在小區裏舉行,就地搭了一個大棚子,紙紮成的花圈在還不懂事的小朋友眼中是那麽艷麗漂亮,與孟爺爺的黑白照片形成對比。

再也沒有人會在雪竹幼兒園放學後,比父母更早地站在樓下笑著迎接她,往她的小書包裏塞泡泡糖。

並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雪竹仍然會在每次放學後,從口袋裏掏出皺巴巴的一毛錢去小賣部買一塊泡泡糖,將裏面的貼紙貼在孟爺爺家的門口。

一年過去,對面的那扇門再也沒有被打開過。

漫長的時間會讓人學著接受很多在當時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包括還不懂事的孩子。

直到今天,有新的鄰居搬了進來。

就好像孟爺爺回來了。

雪竹開心地跑上樓,正好碰上中年男人嫌棄的對著門上貼的亂七八糟的貼紙抱怨:“這哪個小孩在別人家門口亂貼東西啊。”

雪竹不敢說話。

她想說她不是亂貼,她覺得貼在門上很好看才貼的。

比墻上那些什麽“開鎖大王”的廣告貼得好看多了。

“叔叔,”雪竹問,“那你認識孟爺爺嗎?”

中年男人點頭,指著少年說:“他爺爺。”

雪竹點點頭。

孟爺爺走了,但他的家人搬了過來。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治愈了雪竹再也看不到孟爺爺的事實。

這時雪竹家的門正正好被打開,本來神色有些焦灼的爸爸裴連弈看到雪竹站在門口,臉色瞬間松了下來,“去哪兒耍了?你媽讓你回來練琴。”

雪竹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扭曲起來。

不過好在裴連弈的注意力很快被擋在門口大大小小的家具給轉移了,沒看見。

“對面有人搬來了?”

看到新鄰居的樣子,裴連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你不是那個——”

去年在孟老爺子的喪禮上見過面。

中年男人撩起衣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沖人點了點頭:“我是孟長風他兒子孟雲漸,帶我兒子搬過來住了。”

然後又捏著少年的肩膀拉到面前,“這是我兒子孟嶼寧,快叫叔叔。”

雪竹終於聽到少年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幹凈,少年音朗朗清越:“叔叔好。”

“你好,好像比去年長高了,”裴連弈笑著說,“這是我女兒裴雪竹,她去年躲在屋子裏哭沒去。小竹,叫叔叔哥哥。”

雪竹乖巧道:“叔叔,哥哥。”

老孟簡單點了下頭,說:“你女兒蠻可愛啊,剛在樓下還說要幫我搬東西。”

裴連弈趕緊謙虛:“她就是一張嘴會說而已。”

雪竹在心裏反駁,我剛剛可是真的去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