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永興(六)(第2/3頁)

而韋澤與光復會的同志們會留下什麽呢?一個新國家的開創者,或者是更偉大功業的奠基者?韋澤當然希望是後者。因為只有後者才能真正的不朽。

在這一刻,韋澤突然理解了“身後評價”這四個字的含義所在。蓋棺論定,是對包括皇帝在內的普通人的評價,而對那些歷史上的不朽者,即便是他們死了千年,在整個社會沒有能夠全面超越他們之前,他們始終會被記起,他們的思想與理念總是會有追隨者。那些需要力量的後來者們,不管有沒有真正理解這些前者,都也會毫不猶豫的舉起這些偉大前輩的旗幟,向著他們所奮鬥的目標而前進。

不由自主的,韋澤失神了。他的思維沉浸在對歷史的感悟中,直到韋昌榮喊道:“都督,我們要怎麽做才能建立起一個千秋萬代的國家?你趕緊說啊!”

聽到這樣的呼喚,韋澤一怔,他的思維再次回到了現實中。向台下掃視了一圈,卻見所有中央委員都盯著韋澤,大家的神情都那麽認真而且焦慮。這些正在親手埋葬滿清的人們突然看到了韋澤向他們展現出的看似以必然的毀滅收場的結局,大家都希望韋澤能夠說出跳出這個毀滅結局的辦法來。那目光是如此的灼熱,如果目光中傳導他們心中的熱度,上百人的目光足以讓韋澤現在立刻燃燒起來。

韋澤本來只是想對大夥威脅恐嚇一番,在這個時代搞封建地主那套是注定要完蛋的。自忖不可能完全說服同志們,韋澤就只能用事實來嚇唬這些人。可他沒想到,把血淋淋的歷史展示給大夥,竟然能夠起到以前無論韋澤怎麽努力說都達不到的效果。大家是真的希望韋澤能夠提出一個跳出歷史王朝周期律的辦法來。在戰爭,在工業發展上都很有信心的韋澤卻再也不敢侃侃而談。這樣的一個問題的確是該由韋澤來解釋,但這個問題韋澤的確沒有辦法拿出一套能夠清晰解釋的理論出來。

“三言兩語是說不清這個問題的。若是能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那世上就不會有王朝滅亡的事情。”韋澤先謹慎的選擇了讓自己脫身的說法,不過對著同志們,韋澤卻不敢把這個問題的解釋權放棄掉,放棄了這個終極政權問題的解釋權,就意味著韋澤徹底放棄了他在光復會中的權威,不管韋澤有沒有信心,他都得堅持下去。這就是領袖不可逃避的責任。

恢復了嚴肅的表情,韋澤繼續說道:“但是,我可以給大家講述歷史到底是什麽。歷史上發生了什麽,以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一定可以建起一個不滅的國家,在這點上我要問大家,你們相信我麽?”

可這話好像沒有起到效果,代表們跟了韋澤好幾年,對於韋澤還是有些了解的。韋澤那種表情可不是極有信心的模樣。

相處幾年乃至快十年,韋澤也看得出代表們的動搖。他平靜地問道:“我建立起總參謀部之前,又有誰覺得是可以這樣組建軍隊,又有誰覺得是可以這樣用兵打仗的麽?但是大夥聽了我的話,跟著我走。現在呢,拉一個人出來,就能把總參謀部制度講述的頭頭是道。那麽,是我沒能耐領著大家走到今天,還是總參謀部制度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講清楚的?大家怎麽看呢?”

領袖們從來不靠嘴,而是靠實力靠功績。當韋澤拿出實績的時候,質疑的感覺立刻就消退了。

趁著大夥的情緒終於回到了軌道上的時候,韋澤立刻把王朝興亡的大議題跳過去,他說道:“現在我們就從王朝興亡的角度來和大家好好討論一下土地問題。”

光復會全國代表們開了一個長達三天的閉門會議,之後經過一周的文件和歷史文獻準備之後,又召開了一次四天的閉門會議。兩次會議結束前,在以前就開始推行的授田令的基礎上,全國代表會議拿出了一個《光復都督府土地法大綱》的文件,《土地法》前面的立法理念解釋文件中總結了傳統王朝土地問題,頭五十年自耕農占據了絕對優勢,五十年到一百年間則是土地瘋狂兼並。等兼並引發的政治改革以地主們的勝利告終之後,王朝就向著覆滅一路狂奔。

在這個理念的基礎上,對於土地問題的綱領就變得非常明確。為了未來新國家的長治久安,“土地是特殊的生產資料,土地事實全面國有,耕者有其田”的土地革命綱領就順理成章的被推導出來。而且這個綱領經由全國代表們一致同意,也具有了極大的權威性。

當然,在這部《光復都督府土地革命大綱》文件的開頭,卻是看似與這個議題關系有限的一句話,“政治工作是光復會的核心,我們要建立起擁有鋼鐵紀律的政治組織。無數歷史都證明了一件事,沒有鋼鐵般的政治組織,沒有鋼鐵般的政治紀律,就沒有鋼鐵般不可動搖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