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第6/6頁)

就這一念之間,他感到肩頭非常沉重,可是,越是如此沉重,心頭愈有一種充實的喜悅和莊嚴的滿足,他伸起雙掌,捧住老人的手,尚未說話先投以寬慰的眼色。

“老師,我決不辜負你的傳授,為老師彌補遺憾我要盡力以醫救人,並昌大你的絕學。”

陽慶噙淚而笑,心中的舒暢是他多年來所未有經歷過的。平生的疚歉,終於可以彌補,他對淳於意的感激,非言語所能形容,覺得必須有一些具體的表示,讓淳於意來知道他的心。

於是略略想了一下,他說:“淳於,我有點意思,說出來你別攔我:我深知你居官清廉,管‘太倉’時,粒米不入私囊,至今齊人談起‘淳於倉公’皆有敬意。你的境況不好,又有五個女娃而無子,助不得你的生計。至於行醫資以謀生,其格便低,再則病家的勢財,就像專負他什麽,如果是那不治之症,勢必生出許多怨言,你的脾氣又生得剛,叫我不放心。因此我有一個計較,你盡管放心去行醫,家中日常用度,歸我負責。至於行醫不必計值,醫好了那有錢的人,自有謝禮。若是他不送,你也不須介意。能這樣格就高了,也省卻無數是非。你看可是?”

話是說得如此懇切委婉,淳於意即使心有未安,也不能不領受這番思德,便即伏身下拜,卻讓陽慶一伸手擋住了。

“不必如此!各人行其心之所安。”陽慶略停一停又說:“還有句要緊話,你千萬記住:可以為貴人治病,不可為貴人侍從。省會得我的意思麽?”

“聽老師談了扁鵲的故事,我原來的打算也是不受醫官之識,不獨免了李醯之類的人忌我,而且我受了老師的成全,也不能僅僅侍奉貴人,我要騰出工夫來治那些非我不能治的病。”

“好極了,好極了!”陽慶不勝欣賞地稱贊,“數百年來,天下之醫,盛稱‘秦派’,如今看來,‘齊派’要取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