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3/4頁)

在松江的謝鴻勛,順利進占上海後,揮師西指,與盧香亭會攻江寧,盧香亭由丹陽向下關挺進;謝鴻勛過傈陽,急攻江寧側背。楊宇霆雖是日本士官出身,但一向扮演政客的角色,面對四面楚歌的局面,六神無主,只有用三十六計中的上計,借督戰為名,棄城過江,往北而逃。

其時孫傳芳已自封浙蘇閩皖贛五省聯軍總司令,派陳儀為第一軍司令,謝鴻勛為第二軍司令,盧香亭為第四軍司令,周鳳歧為第五軍司令,自兼第三軍司令。江寧既下,派他的兩支嫡系部隊沿津浦線,平行北進,不過任務不同。謝鴻勛專追奉軍,盧香亭則在津浦線東側,迎擊張宗昌自濟南派往安徽的白俄軍。

原來楊宇霆一逃,姜登選在安徽亦站不住腳,坐了張宗昌所派的鐵甲車,離開蚌埠,與韓麟春一起出關。張作霖得報大發雷霆,但楊宇霆在奉天所召集的軍事會議上,另有番說詞;由於在包頭的西北邊防督辦馮玉祥與奉軍已由暗鬥趨向於明爭,孫傳芳自任五省聯軍總司令,在杭州調兵遣將時,即有馮玉祥的代表在座。奉軍戰線拉得太長,極為不利;所以他才急急撤回,保存實力,重新部署。張作霖接受了他的說法,重新擬訂作戰計劃。

新計劃以防禦為主,決定由張宗昌來唱重頭戲,針鋒相對地,派他為直魯蘇皖防禦總司令,姜登選為前敵總指揮,司令部設在徐州;所部直魯軍分為七軍,先成立五軍,張宗昌自兼第一軍軍長;第二軍軍長是老將施從濱,以畢庶澄為副;第三軍軍長孫宗先;第四軍軍長褚玉璞,第五軍軍長許琨。二、三兩軍,不是張宗昌的嫡系部隊,因此指揮便有困難。

防禦分作東、南、西三路,南路津浦線是重心,張宗昌派了他的白俄軍會同施從濱第四十七旅改變番號的第二軍擔當正面,所遭遇的正是孫傳芳的精銳,謝鴻勛、盧香亭兩師,在蚌埠附近已布好了鉗形攻勢的陣地。施從濱的老弱殘兵,自山東袞州、泰安一帶,開到蚌埠,立足未穩,便為謝、盧兩軍自西南東三面猛攻,一戰即潰,蚌埠失守。

白俄軍原負有掩護第二軍之責,但毫無聯絡,各自為政。出發之前,張宗昌除了搜集洋酒、活羊,大加犒賞以外,特別交代:“只要你們替我拚命打仗,一切由我負責。”因此白俄所到之處,猶如來了一群野獸,好淫燒殺,無惡不作;作戰時赤膊上陣,左手抱酒瓶,右手端著上了刺刀的長槍沖鋒,勢如狂飚,因此孫軍很吃了一些虧,有一團的副團長、營長陣亡,被活捉了五十多人,挖眼割耳,殘忍無比。及至盧香亭大隊開到,集中火力猛轟,一舉殲滅白俄八百多人,活捉三百余人,孫軍為了報仇,將這三百多人吊在樹上,活活燒死。余眾潰不成軍,張宗昌賴以起家的白俄軍,從此成為陳跡。

施從濱所部自蚌埠敗後,整軍再戰,施從濱坐著鐵甲車往來督陣;哪知謝鴻勛師的上官雲相團,繞出蚌埠以北的固鎮之後,拆毀鐵路,斷絕了施軍的歸路,盧香亭師的馬葆珩團,在勝了白俄軍後,往前猛沖,施從濱腹背受敵,急於突圍,下令鐵甲車往北急駛,到得固鎮南面,橫跨澮河的鐵橋時,只見橋上擠滿了徒步往北逃竄的部下;鐵甲車若要通過,在鐵軌上的士兵,不是被輾死,便是掉落橋下的滾滾黃流之中。施從演不忍如此,便命鐵甲車改往南開。

走不到十裏路,孫軍馬團,已經沖殺前來,於是鐵甲車復又往北;其時上官雲相率部往南襲擊團鎮,鐵橋上的士兵正在進退不得之時,施從濱的鐵甲車已加速開到,頓時血肉橫飛、慘呼之聲,驚天動地,等馬團沖到時,只見好些官兵下肢被輾,上身猶在,極聲哀呼:“給我一槍、給我一槍。”隨軍的文職人員,幾曾見過這樣的人間地獄,無不渾身發抖,痛哭失聲。

但施從濱的鐵甲車雖已過橋,卻並未脫險,鐵軌已拆到離固鎮橋不遠之處,當司機發覺情況不妙,急忙刹車時,由於速度過快,無法及時停止,鐵甲車出軌傾覆,施從濱和他的隨從,全部被俘。

“大家辛苦了!”須眉皆白的七十老將施從濱,還很友善地向敵軍慰勞。

謝鴻勛倒亦待之以禮,派營長一員,護送施從濱到蚌埠,還寫了一個報告給孫傳芳,請求優待施從濱。

“孫聯帥”的司令部已推進至蚌埠,部下打得很好,他便顯得很悠閑,躺在司令部會客廳的大炕床上,自己在燒煙泡。施從濱一進去,向他立正敬禮,他身子都不動一下。

“施老,”孫傳芳笑一笑說:“你不是來當安徽督軍嗎?馬上上任去吧!”

原來楊宇霆、姜登選匆匆北走,留下來江蘇、安徽兩個督軍缺,張作霖以此作為對張宗昌、施從濱的獎品。孫傳芳的衛隊長知道這是個暗號,將施從濱拉了出去,槍聲兩響,讓他到陰間“上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