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強人遍地是(第2/2頁)

就在那漢子幾拳打的張順無法招架時候,一旁探出了幾把撓鉤,把漢子搭住了。那漢子吃醉了酒,反應慢上半拍,四五個莊客合起力來只一曳,就叫他翻身倒地。眾人蜂擁上前,再將漢子給搭住,如擒龍捉虎般,用繩索緊緊縛了,直簇擁進莊堂來。

只見廳堂上燈光照耀,居中高坐著莊主太公,身旁站著一人正是安道全。他已經聽聞了前事,對這漢子甚是好奇。張順的武藝可是不錯,雖然大半本事在水裏,陸戰算不上高手,但當日能護著他沖出金陵城,想也不少甚差。可眼前這漢子吃的醉醺醺的,還如此了得,就更見不凡了。他目觀此人,就見他年約三十上下,濃眉大眼,黑面彪驅,自亦威風凜凜,兩傍站立不少壯健漢子,都執著長短家夥。縱然是被捆綁,莊客們也不敢懈怠。

太公還不曾說話,就見外頭走來一人,諸莊客都稱呼他郎君。乃是太公的獨子,現年四十整。就聽他厲聲喝道:“強賊,你的威風何在?來莊上踩盤,吃人揭破了,猶敢耀武揚威,動手打人,即今拿住,看你還能強否?”安道全、張順再去看那郎君,眼角烏青一塊,必然是吃了漢子的打。那漢子大罵:“直娘賊!灑家中你詭計,要殺要打便是。休得潑俺則個臟水。”那太公兒子氣道:“你這強賊兀自嘴硬,只惜身上那股掩不住的魚腥味,離的十裏遠都能叫人嗅到,定是湖澤強人的細作,且打過一頓棒,再行同他說話。”

卻是那洪澤湖還非是後世的那般大湖泊,而是一處由富陵湖、破釜澗、泥墩湖、萬家湖等組成的小湖群。內中地形復雜,港汊密布,一望無際的盡是蘆葦蕩。從前唐時候起,這裏便是周遭賊寇的藏身地。大宋朝不限土地兼並,百多年裏不知道叫多少破產失地的百姓無有個活路,只得藏身其中,有的山寨都可稱得上是積年老寨,傳承了數輩人。那內中之人,或漁或匪,已然區分不開。

只聽得少莊主喝聲打,就上來兩個莊漢,用力將漢子拖翻,按在地上,惡狠狠高擎棍棒,著力痛打。漢子任他們毆打如何重實,只不做聲。只打了十棍,太公先就叫停,著人把那漢子推上來,問道:“你這廝何必嘴硬?你不言語莫不就道俺莊上無有人認得你?老夫一莊客當日在水上就親眼見你與湖澤裏的匪寇一起,你今夜來到我莊上,是哪股強人教你到此的?你好好從實說來,佛眼相看;若有半句虛言,準打你個半死,還得押解軍州去受罪。”

安道全與張順這才清楚眼前漢子是如何與莊上起沖突的。浪裏白條先是恍然,繼而又想說甚,被那安道全攔了下來。

漢子圓睜兩目,任莊上如何訊問,只不做聲。

有一莊客說道:“太公,你不省得,這撮鳥賊都是千刁萬惡,他一時如何肯招認,且押往後園亭子上綁了,待到天明,解去州衙裏發落。”

太公深以為然,道:“如此也得。”當下就點了十名強壯莊客,把漢子押到後園,綁縛在亭子裏,輪流看守。漢子一任他們擺佈,只不做聲。

太公父子還謝了張順,非是他招架了漢子幾拳,引得漢子沒暇去看身後,恐還做不到他。而以這漢子的身手來看,那窩匪寇若是真的殺奔來,他們莊子一時間還真難抵擋。

太公嘆道:“近些年官府催逼的緊,甚多人都逃入了湖澤中。那本皆是良民,不比湖澤裏的積年舊匪。可自從去年那梁山泊起事,聲勢愈發壯大以來,這湖澤裏的匪寇似也有了靠山一樣。打家劫舍活躍了不少。唉,真不知曉官府何時才能將這般賊人全給清剿了……”再就叫人連夜喚回家探親的教頭趕將來。

安道全與張順對視了一眼,相互無言,回到了住處。後者躺在床榻上,還是卻久久不能入睡。兩人只是來莊上借住一宿,不想就撞到了這般事。

浪裏白條依舊心中有芥蒂,卻不是那太公最後的言語,而是前者,“我看那漢子不是惡人。”都廝打起來了,還只是打人而不傷人性命,這種人在張順看來,如何會是惡匪?但這莊上的莊客信誓旦旦的說曾親眼見到這漢子與水匪草寇處在一塊,唉,張順這心裏甚是混沌。

安道全身為一名醫,見慣了生死,這漢子再是了得,也不過一條人命罷了。聞聲說道:“休管那般多,明早上路就是。”

在泗水碼頭乘上船後,就可以順著水道直入梁山泊。那裏才是現今安道全眼中的安身之地。

這路途上,他們勢單力薄,又人生地不熟,還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