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橫掃千軍如卷席(二)(第2/3頁)

賈家內宅。

書房中一陣沉默,盧俊義的那姨丈兼前嶽丈,端起茶碗,看著其間漂浮著的一根根碧綠茶葉,心中長嘆一口氣。這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卻也叫他半點高興不來。

當年賈家與盧家恩斷義絕,即便梁山軍二破大名府,將整個賈家都要掏空了,更砍了不少賈家人的腦袋,讓賈毅痛心疾首之余,也沒叫他後悔與盧俊義劃清界限。非如此,朝廷安能容他?看那盧氏一族,百年基業,就被盧俊義那孽障一遭給斷送了。傷後朝廷重返大名府後,果然沒有對賈家喊打喊殺。

一切只是因為賈毅覺得梁山泊是只能逞一時之盛,斷沒有長久將來的。

時隨事遷,長嘆息矣。誰能料到煌煌大宋會落得如今之下場,大名府會有眼下這一幕呢。現在這事變演化叫賈毅想都想不到,更不願去想。

現書房裏,只剩下賈毅,以及他的幼子賈濤。

後者手邊也放著一碗清茶。這種茶葉在齊魯淮南之地盛行,江南、河北也有流傳,因為兩浙路與江南東路諸多州縣都被摩尼教占據,大宋朝制茶最是出彩之地一遭化作烏有。便是那河洛的貴胄也只能喝起川茶,傳到河北之地,價格更是高昂。

元氣大傷的賈家已經只能用之待客,而自家飲用清茶矣。

“父親,這要行此險策?”賈濤面上焦急。

賈毅站起來,來回踱了片刻,方語氣低沉說道:“大名府大勢已去,河北大勢已去。趙宋若不能快點掃平江南,則煌煌趙宋也只能落得偏居川蜀一隅之地了。”

“城中的張相公乃是忠貞之人,萬不會降了梁山。大名府撐不了幾日。到時候張氏父子自免不了一死,可我大名府城中大小世家便也都跟著他一遭飛灰湮滅麽?”

“我賈氏雖非大名郡望,卻也有四代根基,親近族人上百也。豈能坐以待斃?”

“當初事宜是為父做的不對,以至於弄的難堪之極,可我不是他嶽丈了,好歹還是他的姨丈,自然有一份香火之情。如是那些人才來勾連為父。”

“此事生死難料,成敗難論。為父和你兄長皆陷的甚深,是難以脫身了。但你不同,還可脫身出去,速速收拾一下,帶著妻兒,還有蕓娘,去別院吧!”

賈濤眉頭搐動著,他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所謂的別院可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別院,而是一處簡陋的不起眼的民宅。內裏有地下暗室,儲存有糧食、吃食。賈毅如此安排他來,乃是叫他保住賈家的血脈。而蕓娘與盧俊義好歹有夫妻之情,這兩年賈家也從未再與她議親。如今賈毅與人籌謀,若是事敗,賈氏必然滅門。

賈濤與蕓娘尋上那盧俊義大門,那玉麒麟好歹要管幾分吧?即便蕓娘不能再進盧家,有她在,也等於是一張護身符。

但賈濤就不解了。“父親既然知道此事厲害,那為何還要與大哥扯進這團是非中呢?”這是他最大的疑惑。賈家當日被梁山軍過了一遍後,那部已經幹凈了?大名府就是再被打破了,梁山軍的刀口也落不到賈家的頭上。賈毅這又是何苦來哉?

賈毅勃然大怒,兒子豈能質疑老子?“混賬東西。休要多言,還不速去。”把茶碗往茶幾上一頓,怒喝道。

賈濤諾諾稱是,低頭離開書房。卻見自己兄長賈波就正在庭院之中。

“二弟莫要怪罪父親。”賈波年歲比賈濤長了四五歲,卻是成熟許多。“自從大名府遭梁山軍二次打破,我賈家遭了大劫難,聲名、財貨皆是塗地,便就一蹶難振。長此以往,多則一二十年,短著七八年,大名府中就再不聞我賈家之名了。”

“且看如今之天下,梁山軍席卷北地已成定居,那盧家人必然會歸來。彼輩人多的是官帽子,有權有勢,若是記著前遭冤仇,為難與我家,那便是萬劫不復了。父親豈能甘心?”

沒有人會眼睜睜看著家業在自己手下敗亡,沒人會坐以待斃。“如是,我家就要行此拼死一搏也。贏了,我等就是陸大王的有功之臣,即便不入官途,與前遭相比也是天壤之別。敗了不過一死罷了,而留有你這一支與蕓娘在,我賈家也敗不了。”這卻是因為,除去盧俊義之瓜葛,更有他們賈家是為了梁山軍流血。

“梁山軍並非一味仁慈,就是那九世善人,清廉如水者,敢膽死忠趙宋,與之為敵,亦會被誅族之。然張所官聲甚好,如是投效梁山軍必受重用。在此之前,若我賈家已然家破人亡,切記日後不可報仇,將我賈家嫡系血脈傳下去。”

“當然,也未必有這樣危險。張所若願意投降,則即便事發,也斷不會把事做絕。但是未雨綢繆總是好的。”賈波說話中帶著一股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然。身為賈氏長子,他身上背負的責任比賈濤更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