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長街(第3/4頁)

即便江南諸州縣大體保持穩定,也沒有怎麽受到金陵事變的沖擊,但朝廷每年能從州縣征調的糧谷也就兩百萬石、布帛一百二十萬匹以及其他雜稅雜捐在兩百萬緡錢左右浮動。

這是外朝的歲入,由度支使司核算支出,除了朝臣百官的官俸賞給外,最大的一塊開支,就是禁軍及侍衛親軍的軍資開銷。

除此之外,內廷還以內府局的名義,還掌握著鑄錢以及設於各地的皇田山莊地租等收入,但主要用於內府及宗室的開支,跟外廷無關;這筆錢糧,拿不拿出支用以及拿多少出來的應急,則要看延佑帝與太後的心情。

說實話,大楚這兩年內憂外患就沒有消停過,沈漾主持中樞政務,能勉強維持運轉沒有崩盤,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朝廷現在每年所能直接征得的實物稅,也就兩百萬多石糧谷、一百多萬匹布帛——這些實物稅的運輸,也是此時主要由州縣各自負責的綱運——即便是給滿朝文武官員發放俸祿、賞給及維持這麽龐大的禁軍及侍衛親軍體系都不夠,還需要從皇莊地租收成裏額外拿一部分出來補充。

現在淮東每年缺上百萬石的糧谷,朝廷那邊已經無法直接拿出這麽多的糧食來,但即便是拿錢帛到民間收購,以江淮這兩年居高不下的糧價計,每年則要拿兩百萬緡錢出來……

在中樞財政如此緊張的情況下,真要內外廷從牙縫裏擠出這麽多的錢糧,增援淮東,還不得叫信王將褻褲都抵押出來才甘心?

雖然朝堂不僅不是鐵板一塊,甚至還分裂得厲害,但無論是信王與哪方合作,未來兩三年間少則兩三百萬緡、多則四五百萬緡錢的額外開支,是誰都繞不開的巨大障礙。

即便韓謙要與信王楊元演合作,也要一起商議想辦法,看怎麽才能在諸多朝臣的阻撓之下,怎麽才能在不觸動淮東根本利益的前提下,跨越這個障礙。

這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這並不是有韓道銘為內援,韓謙與信王聯手對金陵施壓就夠的。

當然,有知悉其父王文謙及信王楊元演等淮東將吏心思的王珺在,韓謙就能更清楚的梳理淮東內部錯綜復雜的利益糾纏,同時也將涉及到晚紅樓、韓鈞、太後乃至李知誥的身世之秘,都告訴王珺,以便她能準備幫他參詳應對之策。

了解這麽多秘密,王珺卻也沒有顯得太吃驚,纖纖素手托著雪膩、圓潤的下頷,美眸瞅著韓謙說道:“你真想娶我,或可請壽王爺到揚州說親,這樣我父親也能稍許撿回些顏面……”

“楊致堂?”韓謙背著窗台,雙手抱在胸前,也屈起一只手托著下巴沉吟起來。

“壽王即便不知道更詳細的情形,但對呂輕俠、李知誥也應有極深的警惕。而沈漾、楊恩等人或許更忠於陛下,但對壽王來說,倘若陛下受神陵司舊屬控制太深,同為先帝遺子的信王殿下,未必不是他另一個更好的選擇。”

王珺看著韓謙說道。

“就像你所說的,要是沒有呂輕俠等人在背後鉗制太後,壽王以及朝中很多人或許會更堅決的支持撤藩,但壽王眼下則更應該希望淮東能維持現狀。而信王殿下或許早就有暗中使人找壽王說項,只是壽王沒有把握一人促成這事罷了……”

韓謙點點頭,說道:“又或者說他不想此時就惹得陛下對他生疑,不願意牽頭做這事——而說不定你我的婚約,就是這頭老狐狸先提出來的呢?”

“我父親七月中旬去楚州見信王,阮延出面說及這事,信王到底是怎麽想到這事上,卻沒有提及,也說不定真是壽王居間說項……”王珺深思問題時,美眸略給人迷離之感,秀眉也是不自覺的微微蹙著。

“這事真要是壽王早就摻合其中了,請壽王出來說親,他也不能推辭。而壽王在陛下面前,也可以借口說是推卻不了這邊的托請,非是他主動與淮東媾和。當然整件事正好能將我們與壽王暫未達成的合作往前推進,也算是一舉數得了——只不過,刺史王大人要是知道他女兒這麽迫切的就將胳膊肘往這邊拐,實不知道他心裏是什麽滋味呢。”奚荏笑著說道。

王珺伸手要去打奚荏,但奚荏身手何等敏捷,身子一側,便輕而易舉的躲開。

韓謙沉吟良久,跟王珺說道:“楊致堂到底有沒有摻和這事,我們還只是猜測,我即便派人去試探,楊致堂這老狐狸戒心極深,說不定會直接將說親這事推托掉,太過倉促反倒不妙。不過,棠邑與淮東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情可以先合作起來,鋪鋪底子……”

“什麽事情可以先做?”王珺問道。

韓謙說道:“棠邑六七月份又新開墾十數萬畝田地,收拾上萬間舊屋,我想安排人到揚州以十之一二的低價出售這些田宅,但只要人能過來,田宅出售所得,都可以作為棠邑支借給淮東購買糧谷的錢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