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年節(第3/4頁)

而新帝與福王年紀幼小,似乎確是很容易染疫夭折,怎麽叫人不心動?

再者說,楊聰並不甘願純粹作為一名質子,幽居信王府裏,他內心也渴望有閃耀表現的時刻。

他自以為在秦問、張憲、周啟年面前沉穩矜持,但在秦問三人離開後,便迫不及待的將王文謙、殷鵬請入秘室,以茶相敬道:“先生對父王忠心耿耿,父王不能盡信先生的話,我深感惋惜——不知先生有什麽辦法,能助我說服父王著趙督帥出兵商洛?”

王文謙不置可否的淡然說道:“王爺英明神斷,從武關出兵真有秦問所說諸般好處,王爺他不會看不出來,並不需要世子苦心相勸……”

王文謙的回答,自然難叫楊聰滿意,但也無法拿王文謙怎麽樣。

王文謙與殷鵬告辭,回到他們居住的西跨院。

除了妾室許氏、十多家仆女婢以及許氏所生、年僅十二歲的幼子王流雲外,王文謙再沒有叫王家其他子侄隨他遷入金陵;殷鵬卻是拖家帶口十數人都遷入金陵,加上奴婢,西跨院三十多間屋舍,卻是住得滿滿當當,甚是擁擠。

許氏正帶著兩名侍婢,坐在後院檐下,親手紮元宵節用得上的彩燈。

王文謙閑來無事,坐到檐下,拿起來竹蔑子紮兔兒燈。

“可有在城裏找到一處合適的宅院,都叨叨小半年了,怎麽還沒有見一個動靜?”信王府西跨府狹窄,許氏一心想著搬出去住,但奈何王文謙不想著了痕跡,有機會逮到便嘮叨兩句,說道,“王遠年前都跑去東湖了,你還要避什麽嫌,有些嫌疑是你想避就避得了的,照我說,還不如幹脆搬到東湖住去得了?”

王文謙心思閑靜的紮著兔兒燈,似沒聽著許氏的話;殷鵬坐在一旁不吭聲,也不好隨便接話。

雖然大人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不再入仕,但他心裏知道許夫人怎麽都要為少公子往後的出路著想。

除開王珺之外,棠邑對子弟入仕沒有限制,殷鵬也知道這應該是許夫人心想去棠邑的一個關鍵原因。

在棠邑之外,許夫人因為出身,無法正式的續弦成為繼室夫人——雖然這在大楚不是不能開特例,妾身出身的女子封誥命的也有幾例,比如之前蘇紅玉乃是賤籍出身,但作為晚紅樓子弟,在宮變之前還是得封浩命,不過大人無心再入仕,就沒有這個能耐了——這也導致年僅十二歲的小公子始終是妾生庶子,不要說襲恩蔭了,將來連推舉入仕的機會都沒有。

見王文謙又裝聾作啞起來,許氏嗔怨著丟下手裏的活,帶著丫鬟進屋去了。

殷鵬蹲在石階前,看淺池裏的薄冰,在日頭照耀下似有融化的跡象,轉頭看王文謙手停在那裏,心思似岔到別處去了,問道:“大人在想鄧均二州之事?”

“這個輪不到我操心。”王文謙說道。

“棠邑使逆後、章新春歸朝受審,卻是很令人意外啊,消息傳開來,金陵城裏議論紛紛……”殷鵬說道。

王文謙輕嘆一口氣說道:“韓謙是要正其父之名,還是鳩殺逆後惡宦以泄私恨,雖然會有糾結,但最終並不令人意外——我剛才在想的,是世子他的心思,年後似乎活絡了許多啊?”

“大人在想這個啊?世子他入京為質,心裏怎麽都少不了怨氣,現在政事堂諸公有求於楚州,世子不想困居王府之中,想要有所作為,心思活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殷鵬說道。

“年節前後這五六天,傳入王府的消息,也未免太密集了啊?”王文謙蹙著眉頭問道。

“有什麽不對勁嗎?”殷鵬想了想,說道,“不管有什麽不對勁,世子在信王面前說話,也沒有多少分量,倘若真有人故意往這邊散播消息,怕也是發揮不出什麽作用來……”

“世子在信王面前說話到底管不管用,這也只是各人心裏猜測的事情,又或者幕後之人的用意就在這裏——當然,這與我們也沒有什麽關系,不去管什麽不對勁,明日我們真是要出去找宅子,這邊也實在是太擁擠了一些,而再拖下去,我耳朵都快被那婆娘嘮叨起繭子了。”這麽多消息,有關李秀遣人見李磧這事,最叫王文謙起疑,但他此時也只是哂然一笑,叫殷鵬將一副紅染宣紙遞給他,裁出一塊,拿漿糊粘到紮成兔子形狀的竹籠子上……

在刻意引導之下,絕大多數官員都還休沐在家、安渡年節之際,信王楊元演欲使趙臻出兵武關以迫使棠邑軍兵馬撤出鄧均二州之事,在金陵府的各家府邸宅舍之間傳得風風火火,跟真的似的。

而這時候黔陽侯為謀鄧均二州,以便被朝廷抓住把柄,甚至不惜暫時放棄父仇,也要將逆後、章新春等人送入金陵受審的消息也在暗中流傳開來。

這兩種消息,也將年節時的金陵城搞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擔心朝廷與棠邑的關系緊張起來,這日子又沒法過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