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風瀾(第2/3頁)

“鹽鐵轉運使司轉讓諸地的公函,皆是韓道昌在年節前後簽署用印,有兩個州接到函令後,還曾派人攜函緊急趕到京中,找鹽鐵轉運使司核驗,但年後司院值守的兩名主事,皆是韓道昌的人,消息就這樣被隱瞞下來。而這兩名主事三天前借巡視棠邑的糧運,都隨韓道昌前往東湖了——我剛剛派人核察過,這兩名主事的家人也於數日前秘密離開金陵。”張潮身為鹽鐵轉運使,坐在政事堂之上,看著沈漾、楊恩、杜崇韜、楊致堂、鄭榆、鄭暢等人虎視眈眈的盯過來,也是羞愧難當。

他身為鹽鐵轉運使,不僅鹽政及諸榷賣之政,乃至綱糧貢賦的轉輸以及各地所設諸多的市監,皆是他掌管。

赤山會的商船能通行於州縣,首先要拿到鹽鐵轉運使司的照帖,之後才能是與州縣交涉;而赤山會輸納的市泊稅及過稅等,也都是由鹽鐵轉運使司在各州下轄的市泊司及鹽鐵監院直接打交道。

當初延佑帝同意赤山會於諸州販運商貨,也下旨要求鹽鐵轉運使司負責嚴加監管。

就在鹽鐵轉運使司的眼鼻子底下,赤山會報備七千多名船工水手,實際擁有的船工水手多達四五萬人,而這次赤山會直接從諸州縣截走四十余萬石糧草拖到這時候才被察覺,紕漏都出在鹽鐵轉運使司。

當然,這一切可以說是韓家勢大之後,韓道昌在鹽鐵轉運使司任郎中官卻能與他分庭抗禮所致,但張潮以戶部侍郎兼領鹽鐵轉運使,又豈能推禦掉所有的責任?

“當立即請兩宮太後下懿旨,著大理寺緝拿韓道銘等人歸案,並著右龍武軍、左武襄軍在潤州、池州以及信王在楚州加強戒備,以防生變!”鄭榆神色凝重地說道,即便他鄭家之前與棠邑合作頗好,但在這樣的嚴峻事態面前,他需要首先站出來表態。

“不管韓謙的意圖是什麽,但年後朝中風議韓謙為奪鄧均兩州的治權而決意聯合梁軍進攻雍州的消息大盛,必然與這一切有直接的關系——棠邑密諜不會僅限於鹽鐵轉運司及戶部,比起立刻緝拿韓道銘歸案,大理寺、禦史台及刑部或者更需要從這一條線索,去摸清楚朝中到底被棠邑滲透到何等地步。”楊恩蹙著眉頭說道。

此時的棠邑仿佛是被鉛色烏雲濃密的籠罩著,他也徹底看不透韓謙到底想幹什麽,但有一點他是深感後怕的。

金陵足足有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竟然被近在咫尺的棠邑完完全全的玩弄於股掌之間!

在很多主張上,楊恩跟棠邑很是接近,但不意味著他會容忍韓謙有逆而取之的野心。

不管怎麽說,除了著侍衛親軍以及拱衛京畿兩翼的右龍武軍、左武驤軍百倍警戒,除了派信使趕往楚州見信王楊元演,著其提高戰備等級外,梳理朝中被棠邑滲透的程度,在楊恩看來,也是急切需要做的事情。

要不然的話,不僅金陵的一舉一動都在棠邑底下,將處處受制於棠邑。

“這個雲樸子要不要著大理寺立刻派人過去緝拿歸案,由大理寺的刑吏接手,應該能從他身上挖出更多的東西來!”黃惠祥陰沉著臉問道。

聽鄭榆這麽說,諸多人又是一怔。

慈壽宮變一事,很明顯說明雲樸子乃是受韓謙所命潛伏在長信宮附近的暗樁,但要是直接緝拿雲樸子,由大理寺的酷吏接手,是有可能挖出更多的東西,也極可能將宮變背後更隱密的曲折挖出來,但這又必將直接動搖新帝繼位以及長信宮太後的根基。

黃惠祥的用意是這個?

延佑帝遇刺身亡、慈壽宮變發生才剛過去半年,難道說他們就要廢黜新帝,另立福王為帝?

“要不要緝拿雲樸子,或許當稟明長信太後再議。”周啟年身為中書舍人,在政事堂議事沒得賜座,他與張憲、秦問等人站在諸位所坐的兩列長案之後,遇到必要時才會站出來發表意見。

此時議廢立,看似對黃家最為有利,但周啟年深知此時擅議廢立,會直接損壞政事堂諸相的威信,京畿中下層將吏以及諸州縣必然人心惶惶。

沒有棠邑這個迫切的威脅在前,有這樣的機會,黃家自然要利用,京中慌亂一陣子也就熬過去了,但要是棠邑真有藏著什麽野心,他們此時擅議廢立,先將自己搞得虛弱不堪、一片混亂,不是犯傻是什麽?

雖然黃惠祥是目前在中樞代表黃家之人,但周啟年不能不為大局著想。

“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長信太後應該會有分寸——侍衛親軍暫時先確保諸門防務不會出什麽異常,便先不要打草驚蛇,我們進宮參見長信太後,請長信太後拿主意!”楊恩看向沈漾、楊致堂、杜崇韜三人說道。

他們直接派人去拘捕韓道銘、雲樸子,與長信太後親自下詔拘捕韓道銘、雲樸子,這背後有著本質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