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白(第4/4頁)

“自家人?”公孫珣也是失笑。“我也遼西外郡人啊!”

“縣君這話說的,塞外人口稀少,周圍異族四伏,五郡本就該團結一致,何談遼東遼西?”鄉嗇夫也是繼續拱手輕笑。“而且再說了,安利號行走塞外二十載,我少年時就聞其名,然後一直至今。而貴號如今又是捐資助學,又是流通商道,我們遼東人哪裏會把公孫縣君看作外人呢?”

公孫珣啞然失笑,便擡手示意對方繼續。

“不瞞縣君,”那鄉嗇夫上前一步道。“這太守之事,我一個鬥食小吏知道的也不多,但塞外諸地,本就有一個說法,乃是講這塞外遼西、遼東兩位太守的……”

“請試言之。”婁圭趕緊催促道。

“忠孝勇烈遼西候,懦弱不堪遼東守!”鄉嗇夫當即言道。“這話,路邊小兒都知道。”

公孫珣愈發失笑無語,而婁子伯則不由和王叔治對視無言。

“其實一開始,大家還以為高太守是內地世族子弟,只慕文華,厭惡武事呢。”這鄉嗇夫越說越來勁。“後來才漸漸知道,此人是真的懦弱不堪,毫無一郡府君的氣度!不要說臨近幾郡的太守,便是郡中大戶還有郡府中顯吏,都可以對他隨意欺瞞,而他卻只是整日高坐,不願與任何人相爭。”

“說到大戶。”公孫珣忽然插嘴問道。“你可知郡中勢力最大的一家人是誰家啊?”

剛才還談興正濃的鄉嗇夫登時面色古怪了起來。

公孫珣一聲冷笑:“莫不是復姓公孫,其家主喚做公孫域,乃是之前從玄菟卸任下來的前玄菟太守?”

鄉嗇夫尷尬頷首。

公孫珣聞言不再多問,只是微微拱手,便起身大踏步走出鄉寺。

“少君!”那婁圭趕緊從後面追上,然後徑直追問道。“這公孫域莫非是與遼西你本家同族之人?好像與你家分家不過十余年?我曾在安利號賬簿上見過他名字,玄菟、遼東的生意他可是占大頭!”

“是啊!”公孫珣一邊收拾馬具一邊坦然言道。“此人雖然年長,可按輩份卻是我並未太遠的族兄,而且我剛剛想起來,現任遼東屬國長史公孫昭也是我族叔,而且還沒分家呢!這襄平最大豪強,乃至於塞外最大豪強,怕不正是我公孫氏?!”

“我實在是慚愧!”婁圭滿臉通紅,拱手尷尬言道。“不想今日依舊是眼高手低,言過其實!所謂八策,多是臆測胡言,半點用都沒有……”

“這一次哪裏是你婁子伯無智呢?”公孫珣停下手來回頭正色安慰道。“實在是有人早早安排,你我俱不知情罷了!”

婁圭登時一怔,然後當即蹙眉反問:“少君的意思是,這遼東地方,老主母那裏專有所為?可是,少君出任襄平令,哪裏是她能知道的?”

“她如何能不知道?”公孫珣聞言仰天長嘆道。“只怕是我這個襄平令都是她老人家一手安排的!凡事給我安排的明明白白,我真不知道是該跪謝她老人家慈母心腸,一片良苦用心,還是該佩服她知子莫若母……當日雁門我只不過暗動心思,還未直言,她一回來便主動尋了個折中的計策!”

話到此處,眼看著王修還在鄉寺中與那鄉嗇夫執禮告辭,身邊只有韓當和婁圭在前,公孫珣便不由低聲言道:“子伯、義公與我同生共死,無不可言……其實母親之前的意思,只是想讓我占遼西、跨盧龍、拒塞外異族,以觀天下成敗!但雁門一行查我心思以後,便大概是退了一步,想讓我據塞外五郡之地,進可攻退可守,再從容觀天下興亡!”

婁子伯與韓義公俱皆色變,許久不能言,其中,婁圭尤其面色慘白。

……

“婁子伯智計過人,漢室未亡則已明之,燕室未興而已奔之,兼追隨日久,度查人心,屢獻奇策,有定策元勛之功。故太祖亦嘆:‘子伯之謀,吾不如也’。”——《新燕書》·卷七十·列傳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