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邙故人今何在?(第2/5頁)

“明公!”就在此時,作為袁紹總幕府的陳宮也顧不得之前發生的不愉快,也步履匆匆扶劍而來,而且其人比其他幕僚幹脆多了。“屬下剛剛去左門那邊登高看了一眼局勢,整個左營已經全部淪陷,再無可救……還請你速速下令,讓前後營鞠、張兩位主將小心把守營寨,嚴令不許擅自出戰!”

“公孫伯圭欺辱到我頭上來了,如何能就此放過他?!”袁紹勃然大怒,手裏更是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劍來亂舞,驚得周圍幕屬軍吏紛紛退讓。“他若是公孫文琪,是天下公認的名將,我忍讓一時便罷了,這廝的本事我難道不知道嗎?!當年在洛陽整日跟袁公路混在一起的廢物而已,而且其人手上必然只有四五千騎,不過趁著我一半精銳主力尚在界橋才敢來與我抖威風……”

“打贏了又如何,打輸了又如何?”火光之下,陳公台聽得稍顯不耐,便忽然上前摁住了對方雙臂。“明公聽我一言……今日之戰,勝負其實無關緊要,只要我們主力不失,再謹守營盤便好,強行出戰不過是意氣之爭了!”

“戰者,國之生死大事,怎麽能是意氣之爭呢?”袁紹被對方按住雙手,也是愈發氣急敗壞。

“明公!”旁邊的逢紀也忍不住勸了幾句。“公台兄說的真沒錯……只要我們主力不失,繼續與黃河南岸那邊的青州諸郡兵馬一起鉗制住平原,則今日小敗無外乎是讓其人得意一時而已,讓我們晚幾日吞下平原罷了。反而是倉促下令兩位將軍出營,萬一被左營敗兵卷進來,小敗變成大敗,以至於難以維持鉗制姿態,這才會真正影響大局!”

話說,袁本初何嘗是笨蛋?

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今日不過是戰術上的一時得失而已,而戰略上他依舊有著足夠多的優勢可言——文醜、李進、於禁帶著兗州部隊中的精銳在界橋,辛評、郭圖那些人在鄴城活動;青州地方郡國部隊在黃河南岸;韓猛、季雍帶著一部分後勤民夫和此次出征的大部分糧草在身後鄃城仔細屯守。

換言之,這裏固然是一部主力部隊所在,但只要他袁紹今晚上沒死,此地大營沒失,此地主力沒有損耗到無法在這裏立足的地步,那麽鉗形攻勢繼續維持下去的話,公孫瓚依舊會慢性死亡,這場戰鬥無外乎只是拖慢其人還有韓馥敗亡的步伐而已。

而這,就是所謂以大欺小,恃強淩弱的高姿態了,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真正‘決勝於朝廷’。

總之,這確實是值得驕傲的事情,也正是他之前如此驕傲姿態的來源,那麽相比之下,眼前的戰局似乎就並不是什麽需要為之氣憤失態的東西了。

不知道是想明白了,還是想到了其他東西,總之,袁紹忽然嗤笑一聲,然後望了望身旁意見一致的諸多幕僚,卻終於是撒手將手中長劍扔到了地上,然後兀自往營中的高處,也就是帳前的夯土高台上去觀望局勢去了。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一戰告捷卻不願放棄,以至於在左營中殺傷極多的公孫瓚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尷尬無力……話說,袁紹軍此時的大營走向其實很簡單,就是中軍大營外加前後左右四個營盤而已,原本公孫瓚以為袁軍很多出色將領和精銳去了界橋後他應該沒有太大阻力,然而事實上,等他破了左營以後,面對著已經有了準備而且嚴防死守的三座大營卻根本無力再推進。

前營張頜,後營鞠義,各領數千兵馬謹守營盤。

用親自引兵去前營試探的田楷的話來說,河間子的營盤硬的跟骨頭一樣,而驅趕敗兵去後營試探的嚴綱更是直接,他是胳膊上中了一箭狼狽逃回來的——張頜還只是守著大營不許敗兵入內,鞠義幹脆調集了大量弓箭手,不顧自家敗兵直接在夜色中覆蓋性射殺任何接近營盤之人,慌亂中不少驅趕敗兵的幽州騎兵和潰兵一道被釘死在了營盤之前。

兩個沒有占據優勢兵力的營盤難以攻克,副將高覽主持的中軍大營倒是有幾處破綻……但也僅僅是幾處破綻,大營中兵力太厚,若不能摧枯拉朽貫穿到底,到時候陷入其中,前後張頜、鞠義又一起夾擊,那就真的要全軍覆沒了。

“主公!”夜色中,關靖滿身是血從火光中縱馬閃出,正色詢問軍令。“咱們該往何處去?”

“回去!”公孫瓚手提滴血的長槊,望著已經燈火通明的敵軍各處大營,明知道他最憤恨的袁本初就在其中,卻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幹脆下令。“讓所有義從隨我東撤,沿途吹號角聚兵!”

周圍眾人心中愕然,但聽得軍令也不敢多言,而公孫瓚本人的‘義從’,也就是他‘模仿’公孫珣所建立的一支百余人的親衛(唯獨沒敢用白馬),也趕緊奉命吹號角集結部隊——這是最適合騎兵部隊夜間行動的指揮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