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難奪三軍志(第3/5頁)

不過,好在袁本初已經不是第一次掌握如此之眾了,只是第一次讓十萬之眾一起行動而已,而公孫珣更是軍旅生涯豐富,之前五六萬之眾倒也經常調配,所以雙方居然都沒出什麽大亂子。

但即便如此,等到雙方哨騎停止追逐,雙方大軍隨著鼓點在收割了莊稼,一望無際的華北平原上相隔兩百步之地列陣完成以後,卻還是已經到了中午時分。

頭頂陽光並不熾烈,甚至有些雲淡風輕之意,但所有人都有些緊張……一眼無際的軍陣,漫天的旗幟,戰馬嘶鳴,二十萬人的生死,數千萬人的命運,都將用最殘酷卻又最無奈的方式來決定……老兵也都有些兩股戰戰之意,何況是新卒呢?

實際上,不要說士卒了,很多戰前自矜武勇的將領、軍官;自矜才智的謀士、軍吏,此時望著如此陣勢,卻也紛紛悚然。

這種悚然很容易理解,因為所有人都瞬間醒悟過來,在這種堂堂之陣,煌煌軍勢之間,一旦開戰,所有人的命運便都不由自己來掌握了……任你是兩千石之身還是軍中最低賤的陪隸,任你是公認的天下名將還是剛剛學會拉弓的輔兵,都無所謂。

如林槍陣之前,泥沙同下!

鐵騎奔馳之中,玉石俱焚!

萬箭齊發之下,眾生平等!

山崩地裂之間,萬事皆休!

即便是公孫珣和袁本初這兩個站到了時代頂點的人,一旦下令開戰後,他們本人的命運也會很大程度上被這一戰所左右,而他們本人身為主帥,卻也無法真正做到掌控戰局。

“數月前,車騎將軍發檄文討伐衛將軍,衛將軍上書天子請旨列罪,兩位皆可謂師出有名;三日前,衛將軍下戰書,並建議兩軍各救死扶傷,車騎將軍準戰,兼許收斂戰士屍骨,兩位皆可謂有仁義之心;昨日,車騎將軍慰勞衛將軍,衛將軍亦回禮……事至於此,兩位禮儀備至,堪稱典範,某奉天子之意,至此調停,還請兩位今日再當面一會,共行視師之禮,思慮幹戈之苦,並正春秋之義!”

出來到兩軍陣前說話的,乃是得到示意的天子使者,王朗王景興,他的意思是,既然之前公孫珣和袁紹都貴族範那麽足,那麽按照春秋時的戰爭禮儀,最後陣前一會,互相檢閱一下對方的軍陣,並在口頭上盡最後一份和平的努力,實在不行再開打,這才算是合情合理。

而他其人話音既落,兩軍陣中立即齊齊騷動……因為這不僅是相邀相隔相互熟識的主帥上前搭話了,更有代替天子調停的感覺。

“將軍,這是你的意思嗎?”田豐茫然看向全軍正中傘蓋下一聲精鋼鐵甲外加黑色罩袍的公孫珣。“不是說只相約陣前談話,釋放文醜,以挫對方士氣嗎?哪來的什麽這些虛禮?”

“不是我的意思。”公孫珣不以為意道。“乃是朝中有些人不安分,臨行前給王景興加的料,為小天子尋些存在感罷了……不過,我事先也是知道的,而且覺得若能守禮而為,到底算是一樁美事,也好刹一刹如今越來越不講究的風氣。”

“這要是王景興被一箭射死,天下人說不定會覺得明公如宋襄公一般可笑!”田豐無語至極。“須知兵者詭道,何必如此?”

“也是看人!”公孫珣搖頭不止。“若是前方是曹孟德、劉玄德、孫文台,我哪裏會如此放縱?早就直接揮師殺過去了!實際上,若是那些人,這個軍陣能不能擺成都難說,十之八九是亂戰,或者據城、據寨而守……但前方既然是袁本初,那便好歹還是有些優點的。”

“好面子也是優點?”田豐幾乎氣急。

“是世族風度。”公孫珣見狀反而失笑更正。

果然,對面袁軍陣中見到天子使節,又聞得此言,也是稍作騷動,俄而,數騎先出,乃是昨日來做使者的參軍是儀是子羽,其人與王景興陣前交馬,互相討論了一下條件後,對面軍中前陣更是迅速裂開,然後一身金甲,外帶一件赤紅罩麅的袁紹立在一輛特制的高大駟馬鼓車之上,在數十騎甲士的簇擁下率先動身。而公孫珣也毫不猶豫,即刻領著龐德還有數十騎白馬義從,外加一個全副甲胄卻被捆縛著的文醜,直接向前。

王朗持節立於正中,是儀退到其後,而公孫珣與袁紹打了照面後,復又繞著王朗轉了半圈,各自立到對方半場之中,方才車馬相交,相互攀談……這就是所謂視師之禮了,也就是相互檢閱對方的軍陣,不過放在眼前更多的是為了表達對對方的信任罷了。

“文琪,我兵馬可還雄壯?”袁紹剛一打照面其實就看到了文醜,雖然當即一怔,面色也是立即一黑,卻還是在轉過半圈之後恢復了從容,並笑面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