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漫漫長夜(第2/2頁)

“必須在5點之前奪回巴克頓,不然德軍的第二批登陸部隊就要在那裏進入英國了!我們誰也付不起這個責任!”電話裏面,鮑威爾的聲音大聲的吼叫著,讓第4師前線的師長不得不遠離電話聽筒。

在比特鎮附近的所有英國軍隊都想要一口吃掉面前的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鎮子,可是德國傘兵在這個小鎮的周圍縱深一公裏的範圍內構築了如同魚鱗一般交錯縱橫的防禦陣地,他們從夜裏8點10分開始猛攻,一直打到了現在也沒能真正靠近比特。

德國傘兵的堅韌與頑強遠遠不是這些英國新兵們能夠體會的,英國和德軍打過的部隊半數以上都在蒙哥馬利的軍中。毫不誇張的說,那些真正見過德國傘兵或者和德國傘兵打過交道的荷蘭還有比利時的部隊,這個時候不是蹲在集中營裏就是躺在墳墓裏了。

這個時候已經在巴克頓設立了自己的前線指揮部的斯圖登特將軍,睡覺前用毫不客氣的語言,說出了德國傘兵們的心聲:“用步兵打我的傘兵?他們還沒睡醒!他們什麽時候動坦克了,什麽時候再叫醒我!”

他說的這段話雖然有一些自負,可是卻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了德國傘兵的戰鬥力——從波蘭到英國諾裏奇,德國傘兵還從未被敵軍步兵擊敗過。

從未被擊敗過,並不能代表這一次他們不會被擊敗;戰鬥力強大,也並不能說明他們就真的是天下無敵。這一切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滿身灰塵在泥土裏忍受敵人一輪一輪攻擊的德國傘兵們,他們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犧牲了更多。

哪有一參軍就成為天下無敵的士兵?他們只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中積累和學習:從自己的傷口上學習,從戰友的屍體上學習,從敵人的槍口還有炮火中學習,學習如何冷漠,學習如何忍受,學習如何勝利。

可是有些東西是如何都學習不來的,比如說運氣。博羅爾抱著自己的鋼盔,坐在一具屍體的旁邊,安靜的抽煙。他從比利時空降的時候就一直跟著他的巴魯,就在剛剛的炮擊中,陣亡了。

悄無聲息的,彈片擊中了他的頭部,擊穿了鋼盔和頭骨,死得一點也不悲壯,一點也不曲折。他就如同那些被打死的英國新兵一樣,就這麽幹脆的死去。

博羅爾想起了在荷蘭小鎮的那一次血戰,想起了那個死的轟轟烈烈的大胡子,想起了他自己一遍接著一遍喊巴魯的糗事,想起了兩個人站在阿卡多面前的驕傲神色……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抱怨一句命運的不公平,他很想大聲的質問一句為什麽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會和一個新兵一樣死的如此默默無聞。

他知道這只是第一個夜晚,這只是這個夜晚之中無數個不公平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他看著身邊的屍體,看著那幹涸的血跡還有那個胸口上代表著戰績的荷蘭空降勇士勛章,看著那個已經枯萎的雪絨花。

戰爭的大幕被緩緩拉起之時,誰能保證自己長命百歲?那些先死去的人們就一定是不幸的麽?我得活下去,因為我死了就沒有人記得大胡子,記得巴魯,記得那些曾經笑著活著的士兵們。博羅爾突然覺得自己理解了雷恩,理解了那句拼了命也要活下去的真意。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突然呢喃了一句:“媽的,你還欠我個賭約呢……”眼前的景色一片模糊,是夜色更深了?還是霧水打濕了睫毛,天知道。

“殺人!多殺幾個英國佬,為你送行!”博羅爾哈哈笑著,帶著那個頂替巴魯的叫威廉·唐納的年輕新兵,拎著那支MP-44突擊步槍,頭也不回的走向了不遠處的陣地。

長夜依舊漫漫,這一夜注定沒有人入睡。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腥味還有鮮血的氣息,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