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5/6頁)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犬養丟下這句話,腳發軟,顫顫地走了。

三丫子在犬養邁出門檻的一瞬間,看見箱子蓋上的剪刀,她險些躍起來,抓過剪刀,紮向犬養,她想以她的力量,不會讓犬養活著走出去的。但她還是控制住自己,她不是怕死,她想到了馬明滿,她知道這麽做會殃及到馬明滿,甚至連累到馬家大院,在她心裏,馬家大院的人,沒有對不起她的,尤其是“公公”和“婆婆”,還有一點,她不相信犬養說的話,她不相信馬明滿為睡一個日本女人,會把她置換給一個日本男人……

又一個夜晚來臨。

馬明滿無顏來見,但還是出現在三丫子面前,作為男人,他確實羞愧難當,始終不敢正視三丫子那雙水汪汪、清澈無比的眼睛。

三丫子依舊笑盈盈,仿佛昨晚的事兒,根本沒有發生,一如往常,她炒了幾個馬明滿喜歡吃的菜,酒燙得熱乎乎,給馬明滿斟滿,也給自己斟滿。

馬明滿幾盅酒下肚,心清放松下來,但依然不敢把目光停留在三丫子的臉上。

三丫子面似桃花,屯裏的女子,都有一些酒量,而今晚,她的臉,格外的艷紅,她對馬明滿說,她從來沒有喝得這麽痛快。

馬明滿聽了,心中一抖,還好,偷瞥三丫子,這話似乎是無意說出的。

“當家的。”三丫子過去總喊馬明滿為明滿哥,在一起時間長了,覺得明滿哥稱呼不太恰當,也不太親密,便如同屯裏女人慣用呼喊自己的丈夫,把明滿哥改口成當家的。

馬明滿曾笑說當家的叫法土老冒,後來習慣了。

三丫子:“當家的,我提個人,你認識嗎?”

馬明滿:“你說。”

三丫子:“雪子,也叫雪兔吧?”

馬明滿針紮似的,身子一振,手中酒盅裏的酒潑灑出一半,他想放下酒盅,卻怎麽也放不穩。

三丫子:“聽說還是個日本娘們兒……”

馬明滿聲音都變調了:“你……你咋提起她?你聽誰說的?”

三丫子從馬明滿驚慌的神情,得到了明確的驗證,但她還是想聽馬明滿親口說出來:

“犬養說你睡了他的女人,你……你真的睡了嗎?”

馬明滿腦子轟然,他沒想到犬養會把這個底兒抖了出去,吃喝嫖賭,這是他的喜好,三丫子都知道,從未因此盤問、管束過他,可在這種時刻,她偏偏問起雪兔,還言明是犬養告訴她的,這絕不是吃醋和好奇那麽簡單……

三丫子臉色平靜,聲音也平靜:“犬養還說……”

馬明滿徹底崩潰了,不,是他太了解三丫子了,與其讓三丫子說出來,不如自己“主動”做個巧妙的交代,那樣的話三丫子或許……至於原諒與否,他到不在乎,只是他不想讓三丫子過於傷心,他自信他在三丫子心中,永遠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山,是她的天,想到這兒,他做出痛苦之狀說:

“你……你不用再說了,我……我不是人……”

三丫子:“這麽說都是真的?”

馬明滿見話說到這份兒,再隱瞞下去,沒有什麽作用了,索性一古腦兒地都說出來:

“雪兔本是個窯姐兒,犬養偏說是他的女人,大半年前,他就用雪兔這事兒逼我,我說什麽也不答應,不想憲兵隊找我的麻煩,我……我實在沒辦法了,才不得不……我……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三丫子定定地看著馬明滿。

馬明滿萬般悔恨,無法表達,只能捶打著自己的頭。

三丫子:“事兒過去就算了,我……我不怪你,我只恨犬養那個王八蛋。”

酒還得喝,日子還得過下去。

夜深了,三丫子細心地服侍著馬明滿,這是她在盡一個女人的本份。

馬明滿和犬養有同樣的嗜好,喜歡在燈下,看著三丫子脫光,欣悅過後,才在黑暗中做那種事情。可今個兒,三丫子一反常態,先關上燈,脫掉衣服,快快地鉆進被窩。馬明滿覺察出什麽,拉亮燈,掀開被子,當看到三丫子暴露無遺的身子,他驚呆住了。

三丫子原本光潔的身子,遍布傷痕,青一塊或紫一塊,最醒目的是胸前,除抓撓的血道子,還有一圈圈清晰的齒印,背部也慘不忍睹,幾處長條的紅跡,那是犬養發瘋時,用皮帶抽的,要不是三丫子有一把力氣,憤懣奪下皮帶,說不定早皮開肉綻了。

馬明滿不忍再看下去,攬住三丫子,哽咽無語,如果說在此之前,他的言語、神情有做戲的成分,此刻,絕對是真情的表露。

三丫子笑了,笑得有些淒婉,好一會兒,怕馬明滿過於傷感,她發自肺腑地說:

“當家的,為了你,我做啥都值。”

馬明滿緊緊地摟住三丫子,很快,他又松開了,他怕觸碰到三丫子的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