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10/11頁)

兩個日本兵把馬明玉、徐蘭香還有兩個孩子,粗暴地拽下車,吼罵著,連踢帶打,推到路邊,車老板子也被拉過來。

馬明玉護著兩個孩子,驚恐不安,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

徐蘭香已有近七個月的身孕,本能的護住的自己的腹部,不讓日本兵碰到,看見了小野,她意識到逃離沒有成功,又落入虎口,好在她天性就是膽大的女人,更沒意識到死亡降臨到頭上,所以面無懼色。

小野:“馬掌櫃的,這是去哪兒呀?”

馬萬川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

老油條奴才相地,附和著:“是呀,這拖家帶口的去哪兒呀?出遠門,也不跟太君打個招呼,老掌櫃的,你是面上的人,你這麽做不對呀!”

馬萬川看都不看老油條一眼。

小野示意老油條把馬萬川推到家人身邊,在他們的背後,是一個深溝,小野想好了,將人處死,扔到深溝,怕是鬼都難尋到。

馬萬川看出小野的意圖,他用身子擋住孫子和孫女,一是不想讓孩子看到血腥的場面,二是在最後一刻擋住子彈,但最終能否救下孩子的命,那就另當別論了。

馬明玉心裏徹底地絕望,她不怕死,只是想到兩個孩子……她隱隱有些後悔,要是還留在吉林市的大院,起碼孩子的生命……孩子不但是她的骨肉,也是鄭家的後代……她又想起了丈夫……

徐蘭香見日本兵把手中王八盒子,推上子彈,她這才意識到來者欲置馬家的人於死地,當然也包括她,想到死,她不膽怯,心中只有恨,她把手探摸到懷裏,那兒掖藏著一把手槍,她打定主意,臨死也要拼個魚死網破,賺一個夠本。

小野獰笑著:“馬掌櫃,我不想再多說什麽了,你可能也看出來了,我要把你們所有的人,全部槍斃,這就是你拒不與我們大日本帝國合作的下場!”

馬萬川報以平靜一笑:“小日本,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我這把年紀,死不足惜,這兩個孩子死了,也無所謂,因為我馬家還有後人,你可能不知道吧,你們那個犬養,就是我小兒子馬明堂帶人殺死的,哈哈,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兒子會來取你的性命,不,也許沒等我兒子來,你的人頭就已經落地了。”

小野臉色驟變,尤其聽到犬養死在馬家人手裏,他真是怒火萬丈,猛然抽出戰刀,欲想手刃了馬萬川,一步一步逼近馬萬川,就在他舉起刀,剛要揮砍之時,一聲槍響,他的表情僵住了,戰刀落地,胳膊垂下,身子踉蹌著,掙紮著回過頭,因為槍是從背後打來的,他看到老油條的槍口冒著青煙:

“你……你朝誰開……開槍……”

老油條照小野的胸口又打了一槍,罵道:“狗日的,我打的就是你!”

兩個日本兵懵了,傻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平時跟他們朝夕相伴,深得日本人信任、重用的特搜班長老油條,居然做出這種舉動,他們慌忙轉過身。

老油條槍法挺準,對準一個日本兵連開兩槍,日本兵當即倒地死去,就在他向另一個日本兵開槍時,不料卡殼了,子彈沒射出來,讓那個日本兵搶了先,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手臂上,手中的槍掉在地上……

徐蘭香沒等日本兵開出第二槍,她已抽出懷裏的手槍,沖上去,近距離沖日本兵連開數槍,幾乎把一梭子彈全都打在日本兵身上,她不是第一次開槍,但卻是第一次打死人,還好,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日本兵,她沒有一絲的懼怕。

老油條伸出左手,想要撿起手槍,突然間,身中兩槍的小野,死而不僵,站起來,撿起戰刀,撲向老油條,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閃過來,橫在小野與老油條之間,一手架住小野的胳膊,一手照小野的面門,狠狠一掌,隨即身子躬起,肩膀往前一撞,小野後退幾步,跌落到溝下,身子翻滾著,不見了蹤影兒。

馬萬川拍抖著手掌上的塵灰,最後送小野回西天的是他,看來常年的太極步、太極掌沒有白練,今天終於派上用場。

老油條又給兩個日本兵補過槍,而後,來到馬萬川面前,拱手抱拳:

“老掌櫃,你老受驚了!”

馬萬川把老油條擁在懷裏,激動地:“連升,多虧了你呀!”

老油條,姓高名連升,年輕時是吉林市街面上混世魔王,吃喝嫖賭那都是有錢家少爺幹的,他家窮得丁當亂響,靠著油嘴滑舌和靈巧身手,有時裝瞎子算命,騙得點小錢,有時幫闊少打架,賺個吃喝,反正說白了,就是個二流子,賴皮。有一回,他在一家中藥鋪抓藥,沒給錢,拿起藥包就跑,被人抓住送到警察所,挨了一頓打,後聽說要送到監獄,高連升,不,還是叫他油條吧,也真夠放賴,一頭撞在墻上,血流如注,昏過去了。原本是個小案子,警察所不想鬧出人命,待他醒過來,把他推到街上。那天,正下著大雨,老油條搖晃走著,終因有傷,摔倒在地,剛好,馬萬川坐著馬拉轎車路過,出於憐憫,讓車老板把老油條扶到車上,就近送到“隆”字商號,讓夥計給老油條包紮好,商號的人都認識老油條,說不該救這種人,馬萬川則說,就是馬上槍斃的罪犯,也該吃頓飽飯。老油條傷好,總想面謝馬萬川,一天,在街上碰到馬萬川,他迎上去,納頭跪拜,馬萬川好事做得多,忘記了老油條,但他平生待人客氣,把老油條攙扶起來,也是閑來無事,與老油條邊走邊說著話,說到老油條抓藥不給錢的事兒,老油條破天荒地掉下淚,他說因老娘生病,手中無錢,心急之下,才不得已……馬萬川樂善好施,最看重個孝字,聽老油條這麽一說,動了惻隱之心,竟來到老油條家中,想驗證老油條的話,見到老油條的娘,知道確有其事,同時也知道老油條自小與寡母相依為命,別看他在外面胡作非為,回到家裏,對母親那是百依百順。馬萬川決意幫襯下老油條,給老油條娘倆兒新安排住處不說,還想讓老油條學點謀生的手段,欲讓他到商號當個夥計,不料,老油條卻央求馬萬川,說他想當個警察,馬萬川一聽,好生奇怪,誰不知道警察行當,一個月賺不上幾塊大洋,大凡有點出息的,哪有願意當警察的。老油條執拗地說,他這輩子最大願望就是當個警察。他沒有對馬萬川說的是,他自小就是個混混,沒少挨警察的打,沒少受警察的氣,所以,扭曲的心理,認為只有當上警察才能揚眉吐氣。馬萬川聽老油條說想當警察,再一看老油條賊眉鼠眼,他樂了,心想,這小子還真是個當警察的料,他答應了,以他馬萬川的身份,送一個人當警察,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