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旗正飄飄(5)(第2/3頁)

“免貴,姓張。您呢?!”張松齡放下飯盆,非常禮貌地回應。

“你問我啊,我姓廖,在家裏排行老大。你就叫我廖老大就行!”棕黑臉兒很健談,聽到張松齡肯回應自己,立刻將自己的名姓全報了出來。

“廖大哥要不要分點兒?我飯量小,這裏給的又太多,吃不下!”張松齡也想找個人問問周圍的情況,拿起自家的大飯盆,笑著詢問。

“不了,不了,我早飽了!”廖老大笑著表示拒絕,手卻拿著飯盆往前遞。張松齡明白對方這是不好意思,笑了笑,將自己的飯盆側轉,撥了一半兒飯菜過去,“您就幫我個忙,我真的吃不下這麽多。我胃口本來就小,又是剛剛睡醒覺!”

“夠了,夠了,夠了!”廖老大用勺子抵住張松齡的飯盆,制止了他繼續往自己這邊撥飯,“你也得多少吃點兒,否則傷口不容易長好。”

“剛才護士大姐說,我身上的傷不要緊!”張松齡笑著收回飯盆,低頭檢視自己的身體。左胸、小腹和左側大腿跟兒處,各纏著幾圈繃帶,但已經感覺不到什麽疼。後背上還有一塊,好像不太舒服,卻也沒什麽大礙,至少不再像先前那樣,動一動就像刀子在紮一般。

“她跟每個人都這麽說,巴不得咱們立刻從病房滾出去!”廖老大一邊低頭吃飯,一邊怒氣沖沖地數落。“就好像這醫院是她們家開的一樣,唯恐多在咱們身上花費一分錢!”

張松齡笑了笑,沒有吭氣。護士大姐的服務態度的確不怎麽樣,但對待病號們的身體應該還算盡心。至少,自己身上這幾圈繃帶綁得很細致,全身上下也擦洗得很幹凈。

想到自己在昏迷中,被護士大姐像洗小豬一樣將全身上下洗了個遍,張松齡就又覺得有些臉熱,將被子往高處裹了裹,笑著說道,“我估計我是真沒什麽事兒。都感覺不到傷口在什麽地方了,等會兒護士大姐過來,我……”

“你傻啊你!”廖老大迅速打斷,扭過頭,四下觀瞧有沒有人聽到張松齡的話,壓低嗓子呵斥,“這地方,別人想住進來還得進不來呢!你那麽急著出去幹什麽?!別犯傻,必須等傷口全長好了再出去。否則一旦感染了,有你好受的!”

“噢!”張松齡對傷口感染的後果不太了解,本著姑且聽之的態度,低低的答應。廖老大見對方對自己的提醒好像不以為然,瞧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吃飯。待將張松齡分給自己的半盆飯菜又掃蕩幹凈了,才放下盆,滿意地伸了個懶腰,“謝謝了,小張兄弟。你哪個部分的?第一次進這裏麽?”

“我是……”張松齡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自己第二次陷入昏迷之前忘了問紀團長部隊的番號,咧了下嘴巴,笑著補充,“我以前是鐵血聯莊會的,剛剛加入貴軍,還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報到。您呢,您是哪部分的?!”

“民團啊!”廖老大皺了下眉頭,臉上隱隱露出了幾分不屑的滋味,“我是三十一師獨立團的。獨立團二營三連的副連長,中尉軍銜!”

最後四個字,他強調得特別大聲。引得其他病友紛紛側目,臉上帶著笑,七嘴八舌地調侃:“老廖,你又給自己升官了?你們獨立團這次打得辛苦,估計出去之後,至少得補你個營長幹吧?”

“我,我本來就是要提連副的麽?”廖老大的牛皮被戳破,梗著脖子叫嚷。

大概是覺得有些沒意思,叫嚷之後,他便一頭倒回了床上,蒙著被子生悶氣。卻耐不住天氣炎熱,才幾分鐘功夫,就又把頭從被窩裏鉆了出來,看了眼張松齡,低聲道:“你別聽他們的,他們幾個,都不是什麽好鳥。我這回要是提了連副,就把你調到我們連裏頭去,至少……”

還沒等他想出自己能給張松齡封什麽官兒,旁邊又有人笑著數落:“老廖,說你當不了官兒吧,你還不服氣!瞧瞧你這眼力架兒,人家這位張兄弟,細皮嫩肉,大耳有輪,一看就是個富貴相。就你還想拉著人家給你扛槍?調換一下,你給人家扛槍還差不多!”

廖老大再度被弄了個大沒臉兒,直氣得兩眼冒火。但仔細看看張松齡那一身白白凈凈的嫩皮肉,不得不承認,病友們的提醒有道理。一個民軍,卻能住進軍部直屬的野戰病房。並且是靠墻的好位置,這本身就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只有腦袋被炮彈砸過的傻子,才能對這麽多細節視而不見。

想到自己剛才不小心之間,可能已經招惹了一個惹不起的大人物。廖老大心中不覺有些忐忑,跳下床,勉強笑了笑,從耳朵後邊摸出一根舍不得抽的煙卷來,雙手遞給了張松齡,“這位,這位張先生,抽煙,抽煙!”

煙卷看不出是什麽牌子,也看不出被他在耳朵後夾了多久,上面黑乎乎地沾了一層油。張松齡看得直惡心,連忙用手推開,“不會,不會,我真的不會。廖大哥,你自己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