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27)(第3/5頁)

遊擊隊員們被鎮住了,遲疑著松開雙手。副大隊長呂風強忍住被傷口處的疼痛擰了下肩膀,從趙天龍懷裏掙脫出來,咬牙切齒地喝問:“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對著幹?!老子即便不是你的隊長,論年齡也比你大?!老子身上還有傷,老子還娶了媳婦有了娃!你他媽的連女人的被窩還沒鉆過呢!老子憑什麽就不能走在你前頭?!”

連珠炮般的反擊,將趙天龍問得無言以對。趁著他正愣神的功夫,副大隊長呂風換了口氣,低聲說道:“即便這些都不成為理由,你也得為小張和弟兄們想想。咱們幾個人裏邊,還有誰對附近的地形比你熟?周黑子既然已經把咱們當包袱給甩了,誰又能保證他給的這張地圖是真的?我死,不過是死我一個人。你死,其他人卻一個也活不了!”

說罷,不再理會趙天龍。蹲下身,將行囊的手雷一個個翻出來,擺在死馬的屍體後。

“隊長!”趙天龍紅著眼睛叫了一聲,扭過頭,拉起馱著張松齡的大白馬踉蹌而去。其余兩名遊擊隊員互相看了看,齊齊舉起手,向副大隊長呂風敬了個軍禮,然後拉著所有坐騎,快步跟在了趙天龍身後。

突然發生的變故通過望遠鏡,一絲不漏地落在了追兵眼裏。三井橘樹看得好生納悶,扭過頭,沖著身邊所有鬼子軍官問道:“你們都看到了麽?那夥八路怎麽把他們的長官給丟了下來?那老家夥在幹什麽?怎麽好像在故意等著咱們上前俘虜他一般?!”

“可,可能是個陷阱!”鬼子軍官們舉起望遠鏡,輪番朝一千余米外的正前方打量。死馬屍體旁的老者腰間別著一把非常精致的手槍。看情形,此人應該正是三井長官這次番志在必得的目標。但無論按照大日本皇軍的規矩,還是國民革命軍的傳統,都沒有長官留下來給底下士兵斷後的份兒,除非這名長官自己突然不想活了,或者心中藏著一個驚天的陰謀。

“肯,肯定是陷阱!”一向以膽小而著稱的酒井高明接過所有人的話頭,以肯定的語氣叫嚷。“那,那一帶比其他地方平,平坦得太多了。可,可能是個湖,湖泊!”

“沙漠裏也有湖泊?”三井橘樹看了酒井高明一眼,有些不太相信這個窩囊廢的說法。在他的印象中,既然是沙漠,那肯定是極度缺乏水源。如果中間還存在天然湖泊的話,又怎麽可能寸草不生?

“湖泊,怎麽可能?!”其他鬼子軍官和士兵,也對酒井高明的說法嗤之以鼻。“就算是個湖泊,他又能怎麽樣?剛才那條河都凍得可以開過坦克去了,湖水是死的,難道上面的冰會比活水還薄?!”

這個問題難度太大,遠遠超過窩囊廢酒井高明的見識範圍。他的臉立刻漲紅了起來,指著越來越近的目標,不住小聲嘟囔:“他,他肯定有,有所圖謀。你,你們看,他,他居然還有心情抽煙,抽煙!”

天色已經慢慢變暗,即便不借助望遠鏡,一眾鬼子軍官們也能看清楚目標嘴角處有一個橘紅色亮點兒在慢慢閃動。這令他們愈發感到忐忑,嚷嚷的聲音雖然大,語氣卻越來越緩和,“圖謀,他一個人,能做什麽?還想把咱們騙過去用手雷炸死麽?同樣的當,咱們怎麽可能,咱們肯定不會上第二次!”

“機槍,照著他身邊掃兩梭子,注意,不要殺死他!”烏鴉一般的噪呱,令三井橘樹好生不安。側轉頭,命令身邊的機槍手先進行一次火力試探。同樣提心吊膽的機槍手立刻扣動扳機,沖著副大隊長呂風身體就是兩梭子。子彈打進積雪裏,留下一個個黑色的小洞。副大隊長呂風卻仿佛沒看見般,繼續懶洋洋地抽著旱煙袋,“吧嗒,吧嗒,吧嗒……”仿佛一個老農,在等著莊稼的成熟。

“小林君,注意車速不要太快。不要靠他太近!”三井橘樹被對方的鎮定給弄得有些心虛,低下頭,向駕駛室內的司機發出提醒。

“嗨依!”司機小林答應一聲,將汽車档位拉到最低。另外兩輛完好的汽車也主動減速,與三井橘樹的座駕呈扇面型,相互照應著向抽煙的老人圍了過去。

車輪猛地一滑,然後慢慢恢復了平穩。在距離老人兩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車輪的確又接觸到了冰面,但是很堅硬,足夠承擔起汽車的重量。盡管如此,三井橘樹還是謹慎地把所有士兵趕了下去,命令他們跟在汽車旁徒步前進。然後將手中軍刀向抽煙的老人指了指,大聲喊道:“投降吧?你已經盡力了,再抵抗下去沒任何意義。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保證給你一個軍官應有的尊重!”

“嗤!”呂風發出一聲冷笑,將煙鬥拿起來,朝鞋底不磕了磕,然後慢慢從腰間掏出手槍。

的確是瓦爾特P38,滿洲軍的那幫軟骨頭沒有撒謊!三井橘樹的目光立刻就亮了起來,壓低嗓子,對身邊鬼子軍官們吩咐,“傳令下去,誰都不準打死他。必須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