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9頁)

“通不通的談不上。我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有三十年沒有在草原上看到過中國自己的野馬了,能不能現在就帶我去看看?”他環視四周,說:“說,各位有沒有這樣的想法?”

成天一愣,沒想到這個銀發老頭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見到那匹馬。他看看表,為難地看看老頭,說:“南老,現在離開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們剛來,先休息一下,下午再看,如何?”

老頭還想再說什麽,劉可可過來挽住他的臂,說:“大家都累了,吃完飯再說吧?”

老頭只好點頭同意。大家開始各自收拾去了。成天有些累地站著。他從地上揪了根草,有些恍惚地在那裏咬著。這時他聽見身後響起輕輕地腳步聲,他擡頭一看,竟是南天放與劉可可。老頭子的白發在風中輕輕地微抖著。他走得很快,走到成天身邊時,說:“小夥子,你的那匹馬把老夫的心給挑動起來了,我還是坐不住,我想現在就去看看,你陪我去看看,好嗎?”

劉可可一直站在那裏,含笑不語。好象此事與她無關似的。成天定定地看著南老,然後使勁地點點頭,與劉可可一右一左地把老人夾在中間,向前走去。

南天放的興致很好,他的精神頭也很足,根本就不象那些初到高原上的老人。高原是老人的殺手,可南天放卻象個童心十足的孩子。有著孩子氣質的人,都是些某一方面的天才,不是有人說,天才只是另外一種白癡,而白癡其實是孩子的開始。只是南天放與他想象中的不一樣。老頭子看一眼成天,說:“成連長竟然愛嚼這種草?據我所知,這種草有著輕微的毒性,你……”

“一種習慣而已,我嚼這種草從小就開始了,可能是在幾歲時吧,當時我被奶奶整天給拴在勒勒車邊上玩耍,而車子邊上就布滿了這種草,我沒有什麽辨別力,於是就開始拔掉那些草,在嚼裏咬著。奇怪的是,我很喜歡這種味道。等我知道這草有毒時,我已經嚼了它有好幾年了,我不愛抽煙,別人一抽煙,我就想起來要嚼點什麽,當然是這種草,與抽煙一樣的惡劣習慣而已。”成天輕描淡寫地說。

“你用一種毒草來做為自己的習慣?”劉可可有些吃驚地看他。女人總是容易大驚小怪,成天笑笑,並不回答。

“這種草輕量的毒素對人體並沒有多少危害,相反還可以做為一種藥,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嚼了這麽多年的草,竟然沒有感覺。這可是個奇怪的現象?”南天放看他一眼,說:“有些東西可能會因為身體習慣了,而轉化為另外一種能量。這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成天說:“我可沒有想到那麽多,我只是很喜歡那種草的苦味而已。我覺得自己含著它的時候,那種苦味總是可以讓我迅速清醒。哦,對了,我聽南老說當年曾訓服過一匹野馬?”

“是呵,算起來有好幾十年了,當時我二十多歲,搞田野考察,來到了新疆準噶爾盆地,當時我們看到了好多的野馬,那些野馬當時有個學名叫做普氏野馬,我們決定抓捕一匹馬回去,當時我們追了那些野馬至少有幾十天,可卻沒有辦法把它們給抓住。後來我想了個小時候在電影上的招兒,在野馬時常路經處挖下數處很深的陷坑,那些坑很大,我們一直等了有半個月,才看到那群野馬跑過來,我們就在後面猛追,直到有匹野馬掉進了坑裏。怎麽樣,我們捕馬有意思吧?”南天放哈哈大笑,如同在開著一個很輕松的玩笑。

成天也被老人逗笑了,他沒想到老人還用這樣古老的方法去捕馬,這可挺好玩的。他忍不住問老人:“那匹馬後來呢?”

“死了,我們將它運回到北京,可那匹馬卻不吃不喝,整天看著北方低聲鳴叫。直到餓死,我犯了一個錯誤,那匹馬是我親手扼殺了它。我從那以後,發誓不再去捕獲任何野馬,可是我是搞這種研究的,我的工作與自己的理想是沖突的呀?”老人深長地嘆息。“我在北京看到了你拍的野馬的照片,知道當時我的心情嗎?我立即掛了一個電話,問你們軍區一位當年的老騎兵,他是你們的蘭副司令,他說那馬現在不但還活著,而且竟然把它訓服了,還讓它參軍,成了一匹軍馬。小夥子,我很吃驚。同時也有些擔心,我怕你把它身上的野性給剝奪掉哪,你知道吧,一匹野馬身上的野性可能價值上億,原諒我用金錢來衡量它,可這是真的。”

“一匹馬身上的真正的野性永遠無法被人剝掉,我給它的不過是一種秩序而已。南老,相信我,我喜歡的只是那匹馬身上這最後的一點野性。我把它馴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它。我有與你一樣的困惑,當你想把它馴服的時候,其實侵略已經開始了,我……真正擔心的是,假如這個草原上真的有著更多的野馬,我不知道我們的發現,會給它們帶來災難還是幸福。據我所知,當人類發現一種新的物種的時候,這種物種就離滅絕不遠了。而我聽說,地球上每年都有三十五種以上的物種開始滅絕。而野馬,在我國已近於滅絕,至於在歐州,那裏的野馬早在一百年前,就開始再也看不到它們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