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猶如陽光(第2/3頁)

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回事!

他沉下臉道:“什麽叫不願意求助人?後來你到朕面前告狀的時候,怎麽就不矯情了?”

“後來那是因為我被祖母狠狠罵了一頓。”朱瑩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祖母說,光是這樣打他一頓,出氣是出氣了,可別人還以為我不講理,所以但凡有人惹到我,就該毫不留情地到皇上面前告狀。只要我沒有文過飾非,而是老實說出實情,那就行了!”

見皇帝頓時啞然,朱瑩就再次上前一步,雙手使勁一拍那大案道:“不只是他,二皇子我也忍他很久了!自命不凡,沖動暴躁,想當初他十五歲的時候,還用那種讓人作嘔的口氣說,可以勉為其難讓我當他的妃子……去他娘的!”

要是平時,皇帝早就惱火地呵斥女孩子別罵臟話了,可此時此刻,他卻不覺為之沉默。朱瑩後來是常常在他面前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狀,然而,告的狀往往是關乎這兄弟倆在外頭做的蠢事錯事,從來不涉及到她自己。

換言之,這個更喜歡靠自己的丫頭,但凡涉及到她自己的,往往就親自解決了,不至於鬧到他面前。除非,那兄弟倆撓到了她的逆鱗。

那逆鱗從前是朱家人,現在……應該還要多一個張壽!

“三皇子和四皇子從小都那麽乖巧,在半山堂裏他們年紀最小,可阿壽卻說,大多數監生都對他們很服氣,縱使不服氣的人在他們面前冷嘲熱諷,甚至愛理不理的,他們兄弟倆也只是忽略無視,頂多和人拌兩句嘴!”

“別說什麽他們現在還年紀小的話,大皇子和二皇子小的時候是什麽光景,皇上你自己知道!養不教,母之過,可皇上您自己也有過錯,還有那些教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大臣,他們何嘗就沒有錯!說什麽朝廷的顏面不可丟,不是為了給大皇子找回顏面,所以才要殺人嗎!”

“住口!”

皇帝終於忍不住呵斥了一聲,見朱瑩悶悶地退後兩步,卻是低著頭也不請罪,一副我又沒說錯的倔強樣子,他不禁輕輕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那一股沒來由的燥意。

“你想說什麽,朕都知道了……”

“不,皇上你不知道!”朱瑩猛然再次擡頭,卻是一字一句地說,“太祖皇帝希望的那個天下,不是現在這樣子的!他希望天下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他希望天下的孩子都能從小就識文斷字,知書達理。他希望大明能夠揚帆四海,開拓進取。他希望天下萬民幸福安樂!”

“古今通集庫我溜進去的次數比誰都多!那些誰都看不懂的手稿我無能為力,但他的訓示我至少還看得懂,可那些誡臣下的真跡,告兒孫的祖訓,悔恨沒能使律法公平的手劄,林林總總要麽被束之高閣,要麽被壓在箱子裏!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太祖出海的時候……”

“一定大失所望,他是抱著在異國他鄉重建凈土的希望去的!”

“瑩瑩,夠了!”

皇帝再次喝止了朱瑩,見那個他看著長大的漂亮小姑娘眼眶微紅,卻是沒有掉下一滴眼淚,反而倔強地和他對視,他忍不住一陣頭疼,但更多的卻是覺著,朱瑩要不就是像為人倔強到極點的九娘,要不……就是像用溫雅來掩蓋強硬本質的裕妃。

反正,他和朱涇都不是這樣的性格。他任性沖動到有些特立獨行,但卻不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朱涇冷硬到甚至可以說冷酷,唯獨不是朱瑩這樣從裏到外仿佛都迸發光和熱的脾氣。

他緩緩坐下來,揉了揉眉心,隨即放緩和口氣說:“你大哥和張壽在一起,如何處置人犯,自然是他和張壽商量過的。而且張壽事先已經給朕上奏過,朕已經讓楚寬轉了個圈子重新把奏疏送進通政司了。而且,朕雖然氣惱,但也很贊賞他其罪當誅,其情可憫八字判詞。”

見朱瑩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只是抿嘴不做聲,皇帝就無可奈何地說:“但是,朝中那一關,卻也不是朕一個人就能一言決之的。”

“那就辯唄,反正理不辯不清,道不辯不明!”

朱瑩並不在意地挑了挑眉,這才目光清澈地說:“只要皇上您能夠覺得阿壽沒錯,能夠饒過那八個人,其他人是否會因為私心也好,其他也好耍什麽手段,我都不怕!”

她頓了一頓,這才冷哼了一聲:“雖然說出來您這個當父親的肯定生氣,但我真的是到了滄州之後,才知道大皇子那是怎樣一個人渣!他比二皇子還要混賬得多!”

皇帝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只見朱瑩用一種相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匆匆往外跑去,可到了門口卻又回頭對他嫣然笑道:“我先走啦,這就去清寧宮拜見太後!”

對於這姑娘猶如一股旋風似的卷過他這東暖閣,而後就消失地無影無蹤那行徑,皇帝唯有苦笑。然而,等想明白了朱瑩那其中幾句話的真正意思,他也就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