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君子坦蕩蕩?(第2/3頁)

好在隨著人群讓開一條路,那個一手拽著黃公子的船夫大步走來,他終於聽清楚了那些議論的聲音。其中,小部分人在議論他和趙國公府那樁婚事,在議論他和朱瑩郎才女貌,但大多數人的說法卻非常樸素。

他們議論的卻是他安撫那些告狀百姓,是他出面讓蔣家等各家大戶重新開業復工,是他不顧朝中反應饒過冼雲河等人的性命,口口聲聲青天的聲音不絕於耳!

而那手拖黃公子上岸趕上前的船夫,彎腰行過禮後也直截了當地說:“雖說我收了這家夥的錢,但也一直犯嘀咕,這為了什麽急事上京城,居然舍得砸一百貫?敢情是因為他犯了事,走官道怕被人追,這才包了我這條小船!”

“張博士你對咱滄州人公平公正,我雖是個一字不識的大草包,但也信得過你!這家夥我交還給你,那一百貫報酬我也原物奉還!”

見這船夫隨手就把黃公子往地上一丟,隨即就要到懷中去掏錢票,張壽心中觸動,本待開口說些什麽,卻不想地上本來如同一條死狗似的黃公子陡然之間跳了起來,竟打算往人群中竄逃。他微微一愕,可還什麽話都來不及說呢,黃公子就被幾個人打翻在地,扭送了回來。

“還想逃?知不知道咱們滄州是什麽地方,咱們滄州就連小孩子都會武藝!”

“打死你這狗東西!”

眼見群情激憤,雙股戰戰的黃公子在恐慌之下,終於忍不住大聲叫道:“我爹是河間知府,我爹是河間知府,我是讀書的儒生!張壽,你有什麽權力緝拿我!”

隨著河間知府四個字話音落地,張壽發現四周圍那無盡的騷動喧嘩突然為之一輕,他就嗤笑一聲道:“河間知府之子?你敢告訴別人,你這個河間知府之子在滄州都做了些什麽?朱將軍和我好不容易才安撫官民商賈,還了滄州平安,你呢?”

“打著爾父河間知府的名號,招搖撞騙,遊說挑唆,就憑著一己之怨氣,興風作浪,妄圖再掀起變亂,將滄州民亂這四個字釘在滄州人身上!”張壽陡然之間提高了聲音,隨即怒斥道,“你剛剛說自己是讀書的儒生……呵呵,我問你,你有什麽功名?”

被張壽拆穿自己這數日以來的行蹤以及目的,黃公子登時面色大變,而等到張壽突然質問他功名的時候,他更是一下子閉上了嘴。

他那讀書不過是被自家老子逼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再加上有母親溺愛,哪裏用功過,哪有什麽功名?就連一個監生,那也是憑父親的官職而得到的恩蔭……等等,他是監生的話,豈不是就意味著張壽這個國子博士能管他?

見人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卻是再也不做聲了,張壽就冷冷說道:“你既然口口聲聲讀書人,那之前在極樂街上,你於酒肆二樓飲酒作樂,而後因為一時心情不佳就將酒杯從二樓高處擲下,以至於傷人的事,可還記得嗎?”

“別以為傷的只是個難得去極樂街看熱鬧的尋常百姓,就不當一回事!讀書人常被百姓敬稱為君子,君子三立,立德立言立功,爾有何德,爾有何言,爾有何功?”

剛剛張壽罵人興風作浪的時候,四周人群就再次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此時張壽又提及極樂街傷人事件,一時圍觀人等登時為之大嘩。

極樂街那種地方,這運河碼頭的小商小販大多是沒錢光顧的,但沒錢並不意味就不能去溜達一圈。而他們這種人,也往往是在極樂街上被人推來搡去,被豪奴呵斥乃至於驅趕踢打的對象,可想而知,被這位知府公子砸杯傷了的,也多半是和他們同類!

如今張壽說傷的真是一個平民百姓,人們頓時出離憤怒了。河間知府的公子,這要是往日,足以令最任性豪俠的武門為之退避,令最跋扈囂張的豪門為之喪膽,小民百姓唯有仰望,頂了天在背後跺腳怒罵,可如今卻不一樣。

因為有那位敢於和明威將軍朱廷芳一塊殺了許澄的張博士頂在前面,有敢於饒了冼雲河那八個人活命的張博士,有敢於替無田無業小民張目的張博士頂在前面!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喝了一聲:“張博士說得沒錯,除了打著你爹的旗號招搖撞騙,你還能幹什麽!”

張壽見人群一時喧鬧,罵什麽的都有,仿佛是一直以來因為被貪官汙吏壓榨至今尚未宣泄幹凈的那點怨恨,此時此刻也跟著迸發了出來,他就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牽扯著話題。

“而且,你要是真的理直氣壯無愧於心,跑什麽?你要是悄無聲息地跑,好好的在船上等候起行也就算了,非要嚷嚷著你那一百兩的定錢,仿佛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錢似的!”

“出門在外不知節制,露富炫富,你知不知道,這漕河上可是大段大段都在荒郊野外,有的是見財起意的人,就算你這船夫人仗義,武藝高,可他一個人抵得住十幾個幾十個貪圖你錢財的匪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