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巧言令色(第2/3頁)

“前時江西一年水災一年旱災,不少百姓流離失所,賣兒鬻女更是不計其數,是小女出面,聚集婦人,以養蠶織絹紡紗織布制襪等等手工,勉強維持了數百人的溫飽。而她之品性德行,素來乃是有口皆碑。而最重要的是,小女年長於大皇子,相貌平平,不慮狐媚之禍。”

此時此刻,張壽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想翻白眼。

雖然無緣無故被人罵一頓確實很冤枉,剛剛他正準備應該怎麽罵回去。可現在聽到洪山長突然理直氣壯地開始誇贊女兒,還舉出了賢良淑德的實際證據,最後甚至還解說了女兒為什麽適合當大皇子妃的原因,他就無語了。

比大皇子大,長得不好看,通讀那猶如賢妻良母教條似的女德諸書,然後還擅長女紅等等手工活計……他怎麽覺著這是照著世上最出名的那些醜女模板刻出來的呢?

於是,張壽就幹脆沒好氣地說道:“敢問洪山長,接下來你是不是舉出四大美人的例子?無論西施、貂蟬、楊貴妃、王昭君,四大美人都沒好下場,可史書所載的四大醜女卻人人都是賢妻良母,和丈夫琴瑟和諧,所以令嬡雖然相貌平平,卻一定能規勸大皇子一心向善?”

這也是剛剛嶽山長想說的話,這會兒他嘴角抽動了兩下,強行壓下跟在張壽之後反唇相譏的沖動,暗想洪山長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迂腐?

而下一刻,他的疑問就有了答案。因為洪山長坦然面對皇帝,一字一句地說:“婦人之容,不過只能維持一二十年,時過境遷之後,怎能比得上其德、其言、其功?嫫母能輔佐黃帝,孟光能舉案齊眉,鐘離氏能夠規勸齊王,阮氏能訓誡夫君。”

“此四女者,得之至少可安家室,佐夫君,不像某些禍水紅顏,只會引得家宅天下不寧。臣之前上書時就已經言明,如今大皇子乃是因罪囚於宗正寺的庶長子,自然可以任其自生自滅,然則臣切身體會,皇上身為父親,囚長子於陋室,心裏又何嘗不難過?”

“誠然,若是真的只為了大皇子的後嗣著想,皇上盡可以在民間挑選女子為大皇子妻妾,若是不好選貴家女,也可以挑選民間孤女教導後送到大皇子身邊,但皇上治理天下多年,您到底是怎樣的人,臣也好,天下子民也好,全都很清楚,皇上宅心仁厚,並不願如此!”

盡管剛剛也一度被洪山長那番言語氣得七竅生煙——雖然人是在罵張壽,但皇帝卻覺得某些話也同樣是在罵自己。可當聽到洪山長用那樣的口氣否定他會為了大皇子而隨便犧牲無辜女子的時候,皇帝那張臉還是不知不覺霽和了下來。

他看了張壽一眼,見人一只手搭著扶手,另一只手卻垂在下頭,再定睛一瞧,可不是正拉著四皇子的手?就只見他這小兒子此時此刻正氣鼓鼓的,仿佛是隨時都會沖出去找洪山長理論。

盡管剛剛他自己也幾乎耐不住性子想要轟人出去,可眼下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之後,皇帝還是微微沖著張壽點了點頭,隨即就開口說道:“張壽為人師張時日雖短,但成果有目共睹,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抹殺的。”

見洪山長頓時露出了極其震驚且不能接受的表情,皇帝就自顧自地說:“至於你說他討好權門子雲雲……你大概弄錯了,就他在半山堂這如魚得水的架勢,不是他討好別人,而是別人討好他才是。就比如朕的三郎和四郎,要不是因為喜歡他這個老師,也不會去考九章堂。”

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四皇子立刻大聲說道:“沒錯,老師講課講得好,對學生更好,這是國子監裏人人都知道的!楊一鳴那種人品低劣的家夥,連學生都要和他割袍斷義,又怎麽能說是老師逼走同僚!”

他越說越激動,冷不丁感覺到肩膀上似乎壓了一只手,側頭一看見是張壽,他就猶如氣鼓鼓的皮球一下子被紮破了似的,頓時泄了氣。

可在退後到張壽身邊時,他仍舊在那嘟囔道:“大皇兄是什麽人,我和三哥還不知道嗎?重色輕德,當年皇後……嗯,敬妃給他挑宮人的時候,給他選兩個相貌平常的,他都不樂意,一定要絕色!他還老是在二哥面前炫耀,說將來要娶比瑩瑩姐姐更漂亮的美人當王妃!”

張壽忍不住瞥了皇帝一眼,見這位天子此時面色極度微妙,很顯然小兒子童言無忌爆大兒子的黑材料,這位當父親的也很無奈,他就順勢也站起身來,鎮定自若地對皇帝躬身一揖。

“多謝皇上為臣正名。”

“剛剛洪山長說臣沽名釣譽,不顧皇家聲名,臣不想辯解。畢竟,洪山長都已經替大皇子選擇了最合適的皇子妃,還替皇上辨明了利害,臣一個外人還有什麽好說的?臣只是想問問,孟光三十歲方才出嫁,無鹽君為後則是四十歲,敢問令嬡比大皇子到底年長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