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不避嫌疑(第2/3頁)

所以,面對裕妃這座小小的永和宮,張壽只能不予置評。就連一貫直來直去的朱瑩,也只是嘆了一口氣,竟然也少見地沒有評頭論足。

就他們說話的這麽一會兒,永平公主已經是匆匆出來。她一身艾綠色的衣裙,瞧著素雅得體,異常相襯她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容貌風儀,但此時她那臉上表情卻一點都不見往日的淡然。

“朱瑩,你把張壽帶來永和宮幹什麽!”她一句話脫口而出之後,見沒有清寧宮的人護送過來,她更是眉頭緊蹙道,“就算是太後開口,你也可以和張壽一塊婉拒的,你這不是送給人說三道四的機會嗎?”

“怕什麽說三道四。太後娘娘親自說的話,管她們幹什麽?”朱瑩眉頭一挑,隨即就上前不由分說地一把拽住了永平公主,“你就是心思太重,成天畏首畏尾!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嗯,常寧你帶阿壽去見裕妃娘娘,我和永平去商量一點事!”

見朱瑩一邊說,一邊已經是強硬地把永平公主拖走了,早知道朱瑩這脾氣的常寧只能幹笑道:“大小姐常來常往,別說眼下這樣子,就是和公主爭得面紅脖子粗的時候都不少……咳,我說這個幹什麽,張博士你隨我去見裕妃吧?”

對於永和宮管事牌子常寧的殷勤和嘴碎,上一次在月華樓時,張壽已經有所領教,因此這會兒他只是置之一笑。而等他進入永和宮正殿時,就只見中間的寶座上並不見人,只有東次間裏傳來了一個悅耳的聲音。

“常寧,把張壽帶進來吧。”

當張壽隨著常寧踏進東次間時,這才發現,這偌大的兩間房並沒有隔斷,其中三面墻全都是頂天立地的大書架,無數書籍一本本摞著,滿滿當當,頗有一種書山瀚海的感覺。兩個角落裏擺著巨大的卷缸,裏頭斜斜地插著約摸十幾個卷軸。

居中是一張花梨木大書案,上頭的筆架上懸掛著十幾支大小各異的筆,一方硯台中,過半的墨汁正浸潤著一支筆,隨著筆尖飽蘸濃墨離開了硯台,一支雪白如玉的手提著這輕飄飄一杆筆,恰是筆走龍蛇,在手中長卷上潑墨揮毫。

而玉手的主人正全神貫注地提筆,仿佛絲毫不知有人進來。

但張壽卻知道,這僅僅只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剛剛裕妃明明還出聲吩咐過常寧把自己帶進來。他上前了兩步,覺察到常寧沒有跟上,扭頭一看,卻只見人已經是低頭垂手退出了門去,仿佛並不怕什麽人言可畏,他就索性坦坦蕩蕩地回過頭徑直走到了大書案旁邊。

凝神一看,他就只見裕妃並不是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在寫字,而是正在畫一副濃淡皆宜的水墨山水圖。以他這點貧乏的鑒賞眼光來看,水平如何他說不上來,只根據畫面來看,那仿佛是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裕妃那只很好看的手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筆,隨即就擡起頭來看向了他。正當他以為接下來裕妃會問他畫得如何時,卻沒想到那張他上一次記得還常常愁緒萬千的臉上,竟是流露出一絲淡然的笑意。

“你和瑩瑩好事將近,我那時候也不可能出宮去賀。到時候就送你兩幅畫好了。”見張壽滿臉錯愕,裕妃就似笑非笑地說,“當然,不是我這些粗淺的陋作,皇上送給過我不少字畫,有展子虔和宋徽宗的畫,也有張旭、柳宗元、黃庭堅和米芾的字,讓你挑的話,你選誰?”

張壽一愣之後,就若有所思地反問道:“裕妃娘娘珍藏的書畫,就只有這六個人嗎?”

“哦,六個人還不夠?你還想要誰的?”裕妃頓時饒有興致地問道,“要是宮裏有,我不是不可以幫你去要來。”

“我喜歡王羲之的《蘭亭序》,喜歡顏真卿的《顏氏告身》,喜歡展子虔的《遊春圖》,喜歡宋徽宗的《瑞鶴圖》……其實,我這個人就喜歡那些一看便覺愉悅,心生驚嘆的傳世之作。但這樣的佳作與其在我家中壓箱底,還不如留給裕妃娘娘你這樣真正懂得鑒賞的人。”

裕妃沒料到張壽竟然會用這樣的話來婉拒自己的好意,先是一愣,隨即就釋然地笑道:“既如此,那你自己直接說,希望我這個長輩送你和瑩瑩什麽作為新婚賀禮?”

“這個嘛……”

考慮到裕妃看上去是個眉目含愁的冰美人,但實際上卻是個性格剛強的女子,與人繞圈子反而太虛偽,張壽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雖然我更希望的是作為先母的舊識,瑩瑩敬愛如母的長輩,您能夠親自來出席。但這如果有些強人所難的話……”

他再次頓了一頓,隨即笑吟吟地說:“娘娘能不能打一對紅絡子送給我們?瑩瑩說,您和我那未來嶽母當年乃是閨中密友,不但擅長劍術,而且也很擅長編織這些小巧的東西?等到我和瑩瑩的大好日子,您若能送給我們一對大紅喜慶的絡子,那比什麽稀世珍寶都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