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雷霆(第2/3頁)

盡管太後瞥她時的視線和平時沒什麽不同,可她愣是從中看出了幾分慈祥和憐惜;而皇帝就更加明顯了,甚至有些歉疚似的對她笑了笑。

等她再一次去看朱涇時,就只見從小到大一貫把她捧在手心裏的父親,有些心虛地咳嗽了一聲,看她時的眼神甚至有些愧疚。

至於她的大哥朱廷芳,這會兒看似面無表情,可卻突然不動聲色地一胳膊肘撞向了朱涇。至於她那個一向威嚴的爹爹,竟是就這麽硬生生挨了這一記,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而更讓她忍俊不禁的是,看到大哥來了這麽一下,二哥竟然也偷偷摸摸地給了爹一下。

即便如此,朱涇竟然也紋絲不動。面對這一幕,朱瑩不禁心情完全轉好。大哥二哥你們現在盡管耍寶好了,等你們回去之後,爹肯定有的是苦頭給你們吃!

見皇帝已然停了下來,顯然是給底下眾人消化的時間,朱瑩就突然笑吟吟地開口說道:“怪不得我從小就覺得,太後也好,皇上也罷,在我面前都像是自家長輩一樣!看來我運氣真好,除了爹娘和大哥二哥之外,還有別人寵,別人愛!”

“除了爹娘祖母,我還有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強大靠山,以後看誰還敢惹我!”朱瑩倨傲地環視了眾人一眼,見群臣有人以手扶額,有人避開視線,有人頹然嘆息,還有人……就如同葛雍這樣的,還笑著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她就笑得更歡了。

“我現在有兩個爹,兩個娘,兩個祖母,這世上還有誰能比我更好運?再說,相比阿壽,我真的是福氣太多了。皇上別當我是小孩子,這種事就應該早點告訴我才是,我才不會傷春悲秋,嘆息啼哭,我朱瑩還沒這麽軟弱!”

張壽沒想到朱瑩會拿自己當作比較,頓時啞然失笑,見皇帝對朱瑩這番話一副啼笑皆非的樣子,他就不慌不忙地說:“多謝皇上為臣答疑解惑。臣從小不知身世,還是後來到京城後,聽趙國太夫人和裕妃娘娘先後提過,卻都不及皇上解說得這麽詳盡。”

“剛剛禦前失儀之罪,臣認了,但並不後悔。要不是在這文華殿上,就憑二皇子竟敢肆意毀謗先母,臣絕對不止踹這幾腳!至於大皇子……”

張壽扭頭看了一眼已然被堵住嘴扭住胳膊,正猶如囚徒一般掙紮的大皇子,他最終淡淡地說道:“臣不想和他計較,卻不能容忍他毀謗老師。師恩如山如嶽,請皇上還老師公道!”

聽到張壽這麽說,朱瑩敏銳地覺察到那語帶雙關之意,見皇帝看大皇子的眼神明顯帶著幾分殺氣,她便沒好氣地嘀咕道:“一個是只憑臆測,大放厥詞。一個是鸚鵡學舌,十有八九是直接把別人傳給他的話依樣畫葫蘆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困獸猶鬥,孤注一擲。”

“可阿壽的母親和葛爺爺什麽時候得罪過他們!竟然要被他們這麽羞辱!”

假裝沒聽到朱瑩那明顯非常大聲的嘀咕,張壽低頭長揖,一字一句地說:“臣能有今日,離不開先母生育之恩,養母養育之恩,瑩瑩的垂青和推介,也離不開學生們的支持,但更離不開老師教導提攜,方才能見知於皇上。”

“今日多謝皇上為臣的身世當眾正視聽。然則……”

這一次,皇帝終於沒有等張壽再次把葛雍的名頭掣出來。開玩笑,那是張壽的老師固然沒錯,可葛雍那也是他的授業恩師!要是被一個他已經徹底失望的長子就這麽掃了顏面和名聲,他一直以來的尊師重道豈不是全都成了一番笑話?

他重重咳嗽一聲,打斷了張壽的話。

“他既然已經被革除了宗籍,那麽,從今往後,就不能再稱之為皇子。宗正寺既然是千瘡百孔,什麽人都能混進去給他一個罪人通氣,那麽,就把人送到承德皇莊去,讓他去親自耕種,不勞不得食,嘗一嘗農人的艱辛!”

“子不教,父之過,他為了一己之私,竟然連朕的老師,他理應稱一聲祖師的葛老太師都詆毀,朕這個為人父親的,不只是顏面無光,而且更是失職!朕會親自抄寫《禮記》全書,頒給宗室,教導他們日後知道尊師重道!”

“至於他不敬師長,恣意毀謗,簡直枉讀書十幾年!日後農閑之時,朕會令人督促他把《禮記》抄寫一千遍,每日抄書若是少於五十頁,不給水米!”

這一刻,群臣頓時一片嘩然。就連嶽山長原本接著大皇子提起的話茬,很想試一試能否動搖葛雍的威信以及對皇帝影響力,此時也萬分慶幸自己並沒有貿貿然摻和。

大皇子哪裏想到父皇竟會如此發落他,一張臉頓時變得如同天上白雲——其實他腳下這會兒也如同踩著輕飄飄的白雲,軟到甚至如果沒人攙扶,他連站都沒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