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落水(第2/3頁)

於是乎,八個人頃刻之間就分派好了彼此的責任,兩個留下,六個離開,恰是井然有序——只不過,連四皇子的那匹坐騎,也一塊給牽走了。

而張壽和朱瑩自然不會再回興隆茶社。雖說兩個人對美食都很感興趣,可之前該品嘗過的也都品嘗過了,他們完全沒興趣在太後和皇帝雙雙在場考核甄選的時候再過去湊熱鬧,而且還是在發生過那樣尷尬的場面之後。

於是,兩個人索性也不再去外城,而是沿著江都王府往西走,一直到了什刹海上的銀錠橋,這才雙雙下馬登橋。十月初這種日子,雖說早已過了中秋,但放在江南不過漸有寒意,但在京城卻已經是寒風凜冽,初雪隨時都可能降臨的日子了。

在這種日子,春秋兩季常有的遊人,什刹海邊上自然少了許多,而即便是有,也和張壽與朱瑩這樣,披裘戴帽,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之前在燒著銅柱地龍的興隆茶社裏,朱瑩還穿著黃衫郁金裙,此時卻是已經戴上了銀鼠臥兔兒,外頭披著一件潞綢面子,貂皮裏子的披風,手上卻沒有揣著那些京城千金貴女們最常用的暖爐,因為她正高高興興一手拉著張壽。

只不過,此時狀似親密的兩人,談的問題卻一點都不風花雪月。因為兩人在聊的,赫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今天現身之後沒多久就匆匆離開的楚寬。

在說起太夫人和九娘竟然當眾讓楚寬下不來台之後,朱瑩就皺了皺眉道:“祖母和娘之前就說楚寬這人有問題,所以今天和人當面沖突,是不是為了讓吳閣老他們看到,然後把這消息傳出去?可吳閣老這人綿軟油滑,張大學士也不是饒舌的人,能傳出去嗎?”

張壽不禁笑道:“你別只顧著正賓。”

“不是正賓,難道還是太後帶來的裕妃娘娘她們,又或者永平那些丫頭?”

朱瑩眉頭一挑,滿臉不以為然,“她們那些人裏頭雖然也有些人確實嘴碎,但沒有親眼看見,就算道聽途說,傳揚出去那就沒什麽說服力了!”

“你別老是往那些大人物身上想……你想想,那會兒興隆茶社裏頭有多少端茶遞水,默立伺候的小人物?往日宮中泄漏消息,哪一次不是從這些小人物身上往外泄漏的?”見朱瑩立刻恍然大悟,張壽就若有所思地說,“楚寬突然這麽高調,他是不是要在立太子時做什麽?”

“他能做什麽?他總不能去給太子做講讀官吧?那樣的話可就不是九章堂重開這種程度了,九章堂畢竟是太祖皇帝立的……可太祖皇帝限制宦官數量,限定宦官品級,不許宦官幹涉外政,這都是留下祖訓的,那些老大人們鬧起事來,皇上都吃不消,更何況是他!”

張壽頓時呵呵一笑,隨口答道:“你說的也是。”

說起來太祖皇帝確實是個很復雜的人。重農不輕商,鼓勵海貿,同時又親自帶船隊遠洋四海,甚至還提早禪位給了太宗皇帝,足可見是開明豁達。而與此同時,其對於損傷肢體的宦官制度又抱持著謹慎限制,卻又略微扶持的態度,一方面限制人數和品級,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毫無疑問便是把宦官當成了特情處培養——雖然沒有錦衣衛和東廠,但司禮監好像兼了這一權責。最重要的是,楚寬那種口口聲聲薪火傳承靠閹黨的說法,並不像是一種托詞,而更像是某種信仰。那個古今通集庫實在是很可疑。

雖然他很好奇,楚寬這個僅僅是後來睿宗反正登基才入宮的宦官,又不是司禮監從小培養的死忠,哪來的這種根深蒂固的認識?

張壽微微沉吟,不禁就有些走神。而朱瑩見他這副樣子,卻也不打攪,索性也就下了橋頭,撿起路邊石子,隨手打水漂玩。她本來就是從小習武的人,這手勁自然不同,那石子在水面頃刻之間就是好幾下起落,那漂亮的弧度看得不遠處幾個年輕人眼睛發直。

而很快,看清楚了那扔石子的人,他們就更加眼睛發直了。

只不過,看清楚朱瑩的衣著,等到又看見橋頭張壽施施然下來,後頭還跟著好些護衛的時候,幾個人就大多打了退堂鼓。可仍舊有一個年輕人鼓起勇氣說:“誰說京城規矩多的,看看那位姑娘,大冷天還不是大大方方出來,比咱們小地方那些小家碧玉強多了!”

“既然遇上便是有緣,不如我們一塊上去打個招呼?”

“這……會不會太唐突了?”其他幾人你眼看我眼,卻是大搖其頭,見這大膽的同伴還是不死心,就有人忍不住提醒道:“再說,你看看那位剛過去說話的俊雅公子,兩人明顯是一道的,衣服料子的樣式也差不多,明顯是一家人……”

“就因為像是一家人,所以我才說,不妨上去試試。單看發式,那姑娘明顯是未婚女子,說不定人家只是兄妹呢?又不是唐突佳人,就是上去打個招呼說兩句話而已。如果連這都不敢,我們明年還去考什麽春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