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虛驚(第2/3頁)

而就算是張琛,當小花生在第二戶人家再次吃了個閉門羹,繼而簡直是發狂似的扭頭就跑時,他也有些吃不消了——畢竟,他那身體好,那是在從前鬥雞遛狗跑馬之類的活動中練出來的,每天早上也就雜耍似的練一練劍,頂多就和張壽半斤八兩的防身水平,哪裏能持久?

可偏偏前頭的朱瑩呼吸均勻,步履輕松,哪怕他如今已經不是這位大小姐的狂熱追求者了,卻也不願意在人面前露怯,因此哪怕硬著頭皮也只能強打精神跟上。

就當他打定主意,如果第三戶還撲空,就立時打發人去寄骨寺,報官的同時再把所有護衛都召過來一塊幫忙找人,絕對不再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跑時,他就只見小花生在前頭一戶人家院門處死命一推,可推開門之後,人擡起的腳卻沒進去,竟是傻了似的站在門口。

當看到不但是小花生,就連朱瑩快步來到那門口之後,也是一樣愣在了那兒不進不退,只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的張琛只覺得心裏咯噔一下,慌忙奮起余力三步並兩步趕了過去,可在他們背後往裏頭一看,他也完全呆住了。

就只見在這分明很寒冷的天氣裏,院子裏竟是密密麻麻站了一大堆人,從後方看去,大多是孩子,其中還有幾個剛剛見過的婦人,因為只能看到後腦勺,所以他也沒法估計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最前方,一個正面對所有人站在高處的人,他恰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張臉他恰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張壽。而張壽說的事情,卻和他聽了朱瑩所說的事情後,想象中的安撫又或者追責場面截然不同。

“昨天公學裏中級班的三個學生過來家訪,不過是幾塊糖,就哄得幾個孩子團團轉,不但爭先恐後地帶路,今天我跟著其中一個又過來時,這些孩子們甚至還叫上了更多的同伴圍上來討糖。當我也給了他們飴糖之後,請他們去叫更多孩子,他們也都一口答應。”

“如果我是拍花黨,這會兒聚集了一大堆孩子之後,再用糖或者其他小玩意兒把人哄上馬車帶走,這會兒你們就是再氣急敗壞趕過來,然後奔走相告去衙門,恐怕也晚了。”

站在一張桌子上的張壽也發現了小花生和朱瑩以及張琛,還有晚了幾步才背著四皇子趕到的朱宏還有那幾個護衛。雖說不知道這非常奇妙的組合是怎麽相互遇到的,又是怎麽找到這兒的,但他此時顯然無法顧得上他們,因此只是對他們笑了笑。

而幾個婦人剛剛發現自家孩子不見了,四處找之後就得知有人把孩子們都召集去了高家,大驚失色之下,只以為高家老大不但沒有因為兩個狐朋狗友被南城兵馬司抓了於是改過,反而變本加厲要當拍花黨,把一群孩子拐了賣掉,賺一票就跑路,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結果到了之後,她們發現孩子們固然是聚集在此,可全都在那聽一個清俊閑雅的少年公子講故事。等到從在場僅有的幾個大人陳父陳母等人口中得知,人家竟然是京城那位赫赫有名的張學士,她們在尷尬慚愧的同時,心下卻也不免疑惑。

可此時張壽這一解釋,幾個匆匆趕來的婦人登時恍然大悟。其中一個素來膽大潑辣,擅長待人接物的就忍不住站了出來。

“張學士,您是大人物,哪裏知道咱們這些普通人家的苦處。咱們當家的成天在外頭忙碌掙錢養家,而咱們自己也有各種各樣的活計要幹,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顧得上家裏的孩子,只能放著他們在外頭。再說那是孩子的天性,一個沒注意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以後咱們一定好好管教這些小東西!”

張壽頓時呵呵一笑:“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們所謂的管教,大概也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下一次若是還有人拿著糖,拿著各種新奇好玩的小玩意,拿著雞腿、羊肉各種美味的吃食,你們覺得這些孩子真的就不會上當嗎?”

幾個婦人頓時面面相覷。就連門外的朱瑩和張琛等人,這會兒都想起了小時候,他們也多半會被乳母保母告誡諸如出門在外,遠離生人,街頭路人遞來的飲食又或者玩意絕對不許碰等等諸如此類的話。只不過,那時候聽了確實都覺得煩……

而張壽並沒有繼續說教,而是繪聲繪色地說起了宋時王韶之子王寀那個《十三郎五歲朝天子》的故事:“話說宋神宗朝有個大臣,單名一個韶字,一度官居樞密副使。他家中有個小衙內,是他最小的兒子,排名十三,大名王寀,年方五歲,聰明乖覺,容貌不凡……”

要說拐賣,《二刻拍案驚奇》的這一篇他雖說背不出,但大概劇情還記得,末尾還順帶提起了真珠族姬。然則相比王寀這個神童不但智脫賊手,面見天子,反過來將犯人一網打盡,最後闔家大團圓的結局,真珠的故事卻實在是太過悲慘。因而,張壽也就順帶略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