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惡意(第2/2頁)
長公主卻以為陳珞是在責怪她說話太沒誠意,不由得長嘆一口氣,想了想,索性跟他交了實底:“自本朝開國,國公只余三人,其中又只有鎮國公如今還領著差事,其他兩家,也就只留個名了。你只道我是瞧不上這爵位,卻不知如今能頂事的功勛之家也就鎮國公府、清平侯府這幾家了。
“當年你舅舅為能在慶雲侯府面前說得上話,把我嫁進了鎮國公府。你又怎麽知道你舅舅不是想把鎮國公的爵位做為安撫臣子的誘餌呢?”
陳珞大悸,望著依舊如花信少婦般年輕面孔的長公主目光如炬。
長公主苦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日日只知道吃喝玩樂,宴客遊嬉?你舅舅不願意出面為你爭這鎮國公世子的位置,我心裏就懷疑了。只是我一直沒弄明白你舅父是怕你父親倒向慶雲侯府了呢?還是想拿這個給未來的太子做人情?你想做鎮國公世子,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陳珞混混沌沌地應了一聲,心裏卻如亂麻,不知道從何理起。
他當然知道皇上在顧忌什麽,甚至可以說,朝中人人都知道皇上在顧忌什麽。慶雲侯這些年一避再避,連立儲之事都不敢輕易提起,不就是怕引起皇上的不快,令皇上覺得他妄自尊大,幹涉朝政嗎?他想過皇上不願意幫他出頭,卻沒有想過皇上會拿鎮國公的爵位來給未來的皇帝做人情。
他又想到幹清宮莫名其妙出現的那支香。
陳珞不由捏了捏手掌。
原來他想,這件事可以放一放,如今卻知道,這件事怕已是最要緊的一件事了。
他母親能想到的事,他父親肯定也會想到。
所以他父親不急著給陳瓔請封世子。
只是這樣一來,陳瓔的婚事就尤為重要了。
陳珞手心傳來一陣刺疼。
他知道,是他的手捏得太緊,指甲掐破了掌心。
但這有什麽關系呢?
當他懷著惡意去想這些事的時候,有什麽事是他想不到的?又有什麽事是他不能想的呢?
陳珞慢慢地站了起來,推開了廳堂的窗欞。
仲夏正午的陽光明亮地照射在院子甬道中的青石地磚上,仿若有滾滾的熱浪在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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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晞那邊不是盯著馮大夫就是盯著大掌櫃的,可惜兩邊一時都沒有什麽進展。
她嫌棄天氣太熱,只搬了個搖椅在檐下放著,每天和白果商量著喬遷宴客的事。
她讓王喜在正屋前移栽的那株葡萄樹到底種得太晚,勉強長出幾根枝芽來,那搭葡萄的架子倒給了香葉好去處,整天爬上爬下的,把照顧它的人嚇得不行,拿了魚幹在葡萄架下“喵喵喵”地哄它下來。
常珂進來的時候見那一人一貓身邊都圍著一群人,熱鬧得很,忍俊不住就笑出聲來。
王晞不由面露喜色,忙起身迎了她,道:“不是說你們都忙著幫施珠布置晴雪園麽,你怎麽有空過來?”又吩咐白術去拿了冰鎮的果子和點心招待常珂。
常珂也不和她客氣,坐在了她的搖椅旁,喝了口茶,歇了口氣,笑道:“我們是都去了。不過,這個我們先要除了二姐姐,她的婚事定下來了,大伯母拘著她每天做針線,她不得閑;還要除了潘小姐。人家太夫人要去廟裏還願,做三場法事不說,還要親自抄一本《金剛經》,劉夫人等女眷走不開,請了潘小姐去做陪,她這幾天忙著準備去廟裏的事。
“剩下一個三姐姐,一個我。
“襄陽侯府的四公子前些天騎馬摔了下來,三姐姐要去廟裏燒香,準備和潘小姐同行。
“單余一個我,出身低微,又不懂眉眼高低,能做個什麽?”
最後這句話,卻是負氣而說,想必是又發生了些什麽?
王晞自然不會去多事。
常珂和她是表姐妹,和施珠也是。常珂願意告訴她,她當然樂意(聽),常珂要是不願意告訴她,她只當沒聽明白。
王晞只勸她吃果子:“剛剛從廣東那邊運來的荔枝,一路用冰鎮著,味道還挺好的。”
常珂看她一派舒適愜意,到了嘴邊的話反而覺得說出來不太妥當,幹脆把話重新咽下,一心一意地只和王晞吃著果子,說著閑話:“你什麽時候宴客?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別的不行,給你搬個花啊草啊的,還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