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與戀愛(第8/12頁)

“我跟他們說的都是假的。”

“但是,他們還會寫上交談的時間。就是,從接電話到掛斷一共多少時間。”

“會這樣嗎?”荻原似乎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做法。

“是的。然後,接聽電話時間比較長的人,就成為他們再次推銷的目標。”

“通過時間判斷?”

“比起立刻就掛電話的人來說,願長時間交談的人比較有機可乘。就算是閑聊或者爭論,只要時間越長,對方的態度就越有可能改變。”

“所以才……”古川朝美低下了頭。

奶咖送上來了,我們暫時停止交談,等著服務員先把飲品擺好。

荻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後問:“所以才?意思是說,他又打來了嗎?”

“是的。”古川朝美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就是在4天前,同一個人用同樣的口氣重復了同樣的話……”

“你又聽他說了?”

“事情麻煩了?”

“不太好。”我說,“如果能夠堅持斷然拒絕,應該還能有點轉機,雖然麻煩是麻煩了點。”事實上,我在那裏幹活的時候,就有人因為我所負責調查的那個男人反復打電話而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地址,公司就派了好幾個人去那裏,強迫對方簽署了合同。他們的想法就是這樣:“只要能見到面就等於能簽約。”

“古川小姐,你有沒有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荻原擔心地問她。

“沒有,我沒有告訴他們名字以及住處,但是,說著說著……”說到這,她好像突然因為害怕而結巴了,接著又像是要穩定自己的情緒般,眨了一眨眼。

“說著說著?”

“他說話的感覺突然變了,對我說:‘你真可愛呢,真想見見你。’”

“這算是改變策略嗎?”荻原皺起眉頭望著我。

“感覺他的態度―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還說: ‘簽約的事情讓它去吧。’我覺得很害怕,正想要掛電話的時候,他突然說: ‘我很快就能知道你住在哪裏了。’”

“但是,他不是只知道電話號碼嗎?”

“我也是這麽說的,但他卻笑著回答我說:‘我自有辦法。’那笑聲好惡心啊。我以前聽說過通過互聯網輸入電話號碼可以查到地址,所以問他是不是這樣,他卻說:‘有更簡單的辦法,不費吹灰之力。’”

“這是胡扯吧。”荻原的眉頭已經皺得跟小山似的,“說不定只是在嚇唬你。”

“我也是這麽想的。根據局號大概能夠確定是哪個區域的,但想要更詳細的信息應該就不可能了吧。所以我告訴自己不用在意。沒想到3天前,我晚上回到家,卻聽見了一通電話錄音。”說到這,古川朝美的臉頰抽動起來,“是那個男人的聲音,他說: ‘我知道你住哪裏了。’然後描述了我住的公寓的外觀。還真被他說對了!所以我非常非常害怕,睡都睡不好…¨”

“所以你前天沒有去上班?”我搶先問她。

“是的。”她像是一個已然成為驚弓之鳥的殘兵那樣聳了聳肩,“沒錯。”

“那麽昨天早上我跟你打招呼的時候,你那麽生氣是因為以為我是那個打電話給你的男人?'

“對不起。”古川朝美的肩膀耷拉得更低了,“因為我開始疑神疑鬼,所以看誰都覺得可疑。荻原先生一直都跟我打招呼,又住得很近,當然知道我住在哪裏,所以就……”

“那沒辦法,誰都會這樣的。”荻原倒也不像是在故作大方,“過分警惕總比毫無防備要好”。

“仔細聽起來,荻原先生的聲音,和打電話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古川朝美小聲地說著,並沒有要辯解什麽的意思,然後害羞地笑了。

“能夠消除誤會真是太好了。”荻原撫了撫胸,馬上又補充說, “不過,你也不能這麽快就相信我了。這麽輕易地相信別人也很危險哦。”

“啊,”古川朝美微笑, “說的也是呢。”

然後,他們像是完成了一場講究的正式儀式一樣,無拘無束地聊了起來。在我看來,原本繃在他們之間的那根弦正漸漸地松弛下來。

他們的話題一開始無關痛癢,盡是些每天乘坐的公交車的駕駛員是亂來還是太謹慎,接著漸漸聊到了彼此居住的公寓的優缺點。坐在一邊的我完全沒必要插嘴,只要專心傾聽就好--應該說,我主要是在欣賞著店內播放的爵士樂鋼琴曲。

“荻原先生,以前我們有沒有在什麽地方見過?”交談告一個段落之後,那根緊繃的弦愈發松弛了,古川朝美這時問了荻原這個問題。

荻原很平靜地說: “不,沒有。”又問, “你是說除了車站以外?”

“嗯,我是說在別的地方。”

“我不記得我們見過。”聽他這麽回答,我突然想起,他們分明在服裝店特賣會上見過。荻原卻拿手指戳著自己的表問: “不過,古川小姐,你時間來得及嗎?不是說今天有約嗎?”從他突然轉變話題的態度來看,我明白,他並不想觸及在服裝店發生的事。但我不明白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