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印(第6/8頁)

“操!”

“但是,有幾個地方還是他媽的想不明白啊。”杜成把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

“你指什麽?”

“這王八蛋第一次作案時,連指紋都沒留下,袋子裏也幹幹凈凈的。”杜成重新點燃一支煙,“這次怎麽如此大意?”

“毛發和指紋?”馬健的怒火更盛,“他認為自己牛逼了吧!”

“這麽解釋,倒也說得通……”杜成轉頭面向馬健,余光中卻看到辦公室的門被猛然推開,定睛去看,駱少華捏著幾張紙沖了進來。

“頭兒,有發現!”他幾步奔到馬健面前,“是豬毛!”

經過緊急送檢,黑色塑膠袋裏的毛發被鑒定為豬毛。而且,手印檢驗人員在塑膠袋一側中部發現四枚清晰左手指紋,其中一枚食指指紋上有橫斷痕,初步推斷該人食指曾受銳器傷。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都興奮不已,特別是那簇豬毛。

“有可能是生豬屠宰或銷售人員。”馬健立刻做出了判斷,“簡單地說,屠夫。”

“對得上。”駱少華支持馬健的意見,“這樣的人往往有個小貨車什麽的。”

“年齡不大,或者,從事這一行的時間不太長。”杜成想了想,“至少幾個月前,他的手法還沒那麽熟練。”

“對。”馬健的雙眼發亮,“食指上的傷痕可能就是練手時形成的。”

正在專案組討論案情之際,又一條線索從留在下江村走訪的民警處反饋回來。根據一名村民的回憶,8月7日淩晨三時許,他起身如廁時,曾看到一輛車從家門口疾馳而過,行進方向就是村裏的水塔。對於車型,他除了肯定“不是轎車”外,無法再提供有價值的信息,只是確定車體為白色。

時間在飛速流逝,鐵東分局的會議室裏,每個人都像開足馬力的機器一般高速運轉著。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每張辦公桌前都有忙碌的身影。同時,各種思路和剖析在空氣中無聲地對撞,火花隱隱。

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

天邊漸漸泛起一絲亮色,犯罪嫌疑人的輪廓已經越來越清晰:男性,年齡在25—35歲,外貌斯文,談吐得體,從事生豬屠宰或銷售,駕駛白色汽車(非轎車),居住地為C市鐵東區。

“這下有事做了。”馬健俯身凝視著桌上的鐵東區地圖,“本區屠宰點和農貿市場就那麽幾個,另外,這小子斯斯文文,還是個屠夫,特征算比較明顯了。”

“那就開幹吧。”杜成丟掉煙頭,拿起外套,“什麽時候出發?”

“不急。天亮以後再說,現在去農貿市場沒法查。”馬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手指著杜成,“你小子現在的任務是回家!”

“快四點了。”杜成看看手表,“算了,不回了,免得吵醒他們娘倆。”

“還是回去瞧瞧。”馬健拿起車鑰匙,“亮亮不是發燒了嗎?”

杜成有些猶豫了,想了想,試試探探地問道:“那我……回家看看?”

“廢什麽話啊?”馬健已經邁開步子,向門口走去,“我送你。”

半小時後,黑色桑塔納轎車停在杜成家樓下。馬健掛好空擋,推推在身邊低著頭打瞌睡的杜成。後者茫然擡頭,揉揉眼睛。

“到了?”

“趕快上去睡覺,孩子沒事的話,明天我來接你。”馬健把頭探出車窗,笑了笑,“弟妹真夠意思,沒睡呢。”

杜成看看那扇還亮著燈的窗子,也笑了:“這傻娘們,這麽晚還熬著。”

馬健看著杜成一搖三晃地走進樓道,擡手發動了汽車,向分局的方向疾馳而去。也許是受到杜成那濃濃的睡意的感染,馬健很快就覺得眼皮發沉。他勉強睜大眼睛,盯著前方空無一人的街道,然而,在等待一個紅燈的路口,他還是伏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幾分鐘的光景,馬健卻似乎睡了整整一夜,其間還做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夢,直到一輛裝滿渣土的卡車從身邊鳴笛駛過,他才驚醒過來。

後怕不已。馬健罵了一聲,同時發現冷汗已經從脖子上流到了胸口。他脫掉外套,扔在後座上,打開車載收音機,調至最大音量,重新發動汽車。

他沒有聽到,外套口袋裏的BP機,正不斷地發出尖銳的鳴叫。

1991年8月8日,星期四,農歷六月二十八,立秋,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