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寒深處(1)

2007年5月13日晴北京天水大街

貉子的摩托車載著風向東飛馳在大道上。

兩人一人叼著一根兒煙,戴著大墨鏡,這用句東北話叫:夠“虎”的。

貉子昨晚上沒回家,跟風向東守著那個盒子一宿沒合眼。他們決定今天去找學識淵博的老同學王涵,希望他能夠幫助揭開盒子的秘密。

前面就是橫跨永定河的天水橋。沒有風,河面還算平靜,幾艘小船,依然悠閑地蕩在水面上。

正巧,前面飛過一輛銀灰色的兩廂小排量汽車。這輛車逆行而來,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在忘我地打著電話。看那神情,像是在和男友鬧別扭。

“哎!貉子,注意那車!”風向東眼尖,一眼就瞅見這輛車裏的女人要整事兒。

李鶴卿趕緊按喇叭,目的是提醒那女子警覺自己錯道了。豈料銀灰色的汽車卻絲毫不覺,車主依舊將那滿腹委屈通過電話傾瀉給電話另一端的人。而腳下高跟鞋踩著的油門,卻也隨著她心中的仇恨,越踩越深。

“奶奶個熊貓!”貉子見汽車就快吻到自己的前軲轆了,趕緊轉車把,身子右斜。風暴摩托與地面成了45度角,擦著汽車的軲轆閃避開來。

這下子差點給後座兒上的風向東甩出去。

車內的姑娘忽然刹車,很友好地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文雅”地對貉子稱贊道:“我×!”

貉子刹住摩托,出於禮貌回敬道:“你×?誰不想啊?”

女子臉一紅,一時竟然啞口無言,“恭敬”地瞪了他一眼,繼續踩油門一溜煙走了。

貉子似乎勝利了,得意地重新跨上摩托,把嘴裏的煙頭吐出去,“現在的姑娘啊……唉……”

猛然間,風向東發覺自己口袋裏少了什麽,心中一驚,“貉子,等等!”

扭頭望地上,不遠處,正躺著貉子吐出的煙頭和那個六獸銅匣。

看來是剛才錯車時,由於身體傾斜,銅盒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再看六獸銅匣,不知道由於方才一摔還是什麽其他原因,本來猶如被焊上一般的盒蓋已經打開,滾落在路邊,而銅盒的六個面,也向四外張開了。

這盒子六個面上,彎彎曲曲地畫著一個圖形,仿佛是個地圖。在展開的六個面上,分別點綴著六顆紅寶石。此外,在六獸銅匣的中心底座上,還有一個嬉皮笑臉的人頭銅像,這人頭的兩只眼睛鑲著白色的月光石,腦袋後面,還有一個拇指大的窟窿。

他片腿下車,緊跑幾步去撿銅盒。可偏偏此時,一輛大貨車開過,車底跨過銅盒,車輪險些軋到他的手。

貉子單腿支著摩托車,沖著飛馳遠去的大貨車豎起中指。

就在這時候,永定河的河面忽然沸騰了!

本來平靜地漂在水面的小船,開始蕩漾起來。

風向東傻呵呵地站在路中央,瞪大眼睛傻在了當地。

國人是愛看熱鬧的,更不會錯過這河水開鍋的大熱鬧,人們紛紛把頭探出橋欄杆去,仿佛魯迅說的許多鴨。更有的人,舉起了隨身的數碼相機,按下了快門兒。

2007年5月13日晴北京百合大街154號

昨晚,六獸銅匣到底沒有被打開。

不是王涵恐懼,更不是郝小梵懦弱。

理由來源於詠裳的膽氣對自己潔癖的妥協。

清理完那些蟑螂,林詠裳反復洗了手,直到把手背洗得通紅。

看著520的煙蒂,林詠裳突然來了一親芳澤的興致!

那是一顆小小透雕的紅心,看到了就有股點燃它的邪欲。

她輕輕吐出了白色的煙霧,淡雅的清香充滿了口間唇齒,那不是煙草獨有的味道,而是一種熟悉的氣息。它就像戀人發跡飄出的愛意,又好似夢中想著的那人的痕跡。

煙霧中看著微微焰光把那潔白的身軀吞食,直到燃盡了再也想不起它的樣子。

在人前,作為女作家的林詠裳,一向是純潔得像雪一樣,溫文爾雅,端莊傳統,做人沒有半點越位。

現在,她自己鎖上門,穿上黑色蕾絲短裙,散開頭發,塗上了煙熏妝和黑色嘴唇。就連鞋跟也比平常在人前高了兩寸。

她慵懶地坐在窗前,慢慢地用手中即將燃盡的520香煙,燙去了黑色高筒手套指尖的一根線頭兒。

“他媽的,什麽六獸銅匣,簡直是個災星。”詠裳忽然跳起來,從博古架上抓起六獸銅匣,狠狠地扔出窗外。

盒子在院墻後的草坪上跳了兩下,滾到了一個人腳邊。

詠裳一捂嘴,急忙拉上窗簾,快步跑進了洗手間。

幾分鐘後,外面的大鐵門傳來王涵的聲音:“詠裳,開門啊。”

等了好一會兒,門開了。

素顏朝天,白色長裙,藍色小開衫的詠裳站在門口,“你……過來啦,小梵呢?”

王涵把盒子捧起來問林詠裳:“幹嗎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