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4頁)

他耍陰謀詭計,威脅利誘她姑母,暗中送姑母五千銀元,不讓你媽知道,狼狽為奸,裏應外合,把你媽劫回府中,迫她失身,淪為小妾。你媽屢思脫卻樊籠,始終無計可施。看到梅影俠骨情腸,知非凡品,有意相攀,在閨中結為姐妹,誓同生死。

梅影看我猶豫不決,再進一步慫恿你媽暗中與我交結,因此兩情契洽。梅影見機成熟,親自出面撮合,命我把另外一匹玉馬贈給你媽,作為聘物,擬訂三位一體,誓同患難。

原來梅影已經結連城防司令張某,策劃倒戈兵變,怕我從中作梗。因為當時我所統的警衛營是一個加強營,武器精良,戰鬥力極強。為了加強我的信念,助她成功,美女之外,再加一道金錢。她對我說,這個軍閥有大量金銀珠寶藏在南郊紫竹庵。要我乘紛亂之時,攫走這些寶藏,歸隱山林。這樣,一生就不愁吃穿,何必寄人籬下,仰人鼻息,碌碌一生出入於槍林彈雨之中?

由於生活有了著落,後顧無憂了,我決斷聽從她的計劃。於是三人商議,準備行事。

發難之夕,我故意以自己壽辰名義,在南郊獅子樓設宴邀請我營所屬連、排長飲酒作賀,又請了幾個名妓陪伴左右。

正當大家興高采烈、樂而忘形的時候,城內城防司令部張某率部叛變了。他們直攻督署,署內警衛營因無人率領,四散奔逃。

梅影趁機手刃仇人,火燒梅樓。

她打開保險櫃,把現鈔、金條、珠鉆之類裝進提箱,喬裝男人,持著張某給的臨時指揮部特別通行證趁亂出城,與我約定在紫竹庵會合。她事先用計騙走庵內老尼師徒兩人,劈開軍閥在庵內的一副停棺,棺內盡是金條、珠鉆、古董、玉器之類的貴重東西,裝了幾個提箱。

原來這座古城於當年三月間曾遭敵人包圍。未圍之前風聲鶴唳,人心惶惶。這個軍閥擔心古城淪陷,玉石俱焚,所有財產勢必難保。他無計可施,坐臥不安。

梅影乘機獻策,建議用金蟬脫殼之汁,偽稱某姨太暴病身亡,把一部分財物裝在棺內,運出城外,暫時停放在南門外的紫竹庵,井命老尼專責看管。該城解圍之後,梅影又獻計謀,要軍閥把那些財物仍放紫竹庵,認為“狡免三窟”,是長遠久安之計。這個軍閥認為她言之有理,因此沒有把財物運回。其實這是梅影的預謀,要乘機提取其財,乘鶴遠去。

我們取到財物後,使雇了當地農民從小路挑往車站上車,乘火車順津浦線南下,由浦口過江到達南京。渡過長江之後我們驚魂稍定,當晚宿於城北新安旅社。

沒想到,我第二天清晨起床時,不見了梅影,桌上留下書信一封,信內寫著:炳章先生文鑒:

當今之世,各省稱雄,軍閥割據,烽煙遍地,百姓塗炭。彼輩殘民以逞,理無久享,今日不滅,明日亦亡。到那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小小前程,有何留戀?苦海無,回頭是岸!

今日你得萬金,擁傾城之婦,當覓一個世外桃源,逍遙於山水之間。人生至此,萬事足了,更有何求?

我父仇己報,人子之職已盡,你財色雙收,個人目的已達。艷秋有福,得托英雄;梅影無緣,相形見絀。別了,炳章!從今後海角天涯,請不必以我為念。

銅琵金鏤一支,是我歷年所弄,因物達情,留作紀念。你倆若不忘舊好,他日快意之時,焚香一柱,對鼓一琴,則我心受了。

元兇雖斃,羽黨甚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稍不留意,遺禍無窮。金陵繁華之地,耳目眾多;此間非樂土,速隱為妙。

臨別依依,未盡所懷,西風已緊,北雁南飛,氣候漸寒,諸維珍重。

恭祝

儷安

梅影留筆

我看完此信心如刀剮,你媽禁不住哭了。地抽油噎噎地說:“梅姐把我救出火坑,我寧願割私愛而成全了她。想不到她反而走了。她那樣光明磊落,舍己為人的品格,真是世間少有!如今她把巨額財產留下,只帶一只提箱走了,天涯一身,令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自她走後,好像失去了主宰,內心感到無限的空虛。回憶最後兩個月,我們三人猶如置身於龍潭虎穴,每時每刻提心吊膽。這次的勝利,並非一帆風順,實是萬幸!

當時,督署裏有個副官,非常狡詐奸猾,已經注意到我們三人的行動,而且掌握了我們一部分材料,想在軍閥面前告密邀功。梅影用斷然的手段,先發制人,以借刀殺人之計在軍閥面前揭發了那個副官跟某姨太的暖昧關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借手軍閥把他宰了。殺人滅口,化險為夷,渡過了難關。

梅影對整個應變過程,精心策劃,胸有成竹,面面周到,沉著應付,實令人軟佩。在那驚濤駭浪的環境中,每當我膽怯猶豫時,只要看到她,就勇氣陡生,心中踏實多了。她身上那股強有力的威懾力量,使人感動,即使天塌下來也能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