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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大家辛苦了。」谷尾輕輕舉手道別。姬川和桂往高崎線月台方向走去。已經過了晚上十點,車站內擠滿人潮,還摻雜著醉客,十分喧鬧。
「說到最後一次練習,我有點緊張耶。」
在往月台樓梯口的路上,桂舉起手摩擦著額頭說。這是她激動時的怪癖,演唱會當天她的額頭總是被擦成粉紅色。
「緊張也無濟於事,反正我們不過是個模仿的樂隊,來聽演唱會的都是認識的人。」
「姬川大哥很愛這麼說啊。」
「什麼?」
「反正是個模仿的樂隊。」
聽到桂點出這一點,姬川有些困惑。她這麼一講,自己好像真的常用這種帶貶義的詞彙形容Sundowner。
「有什麼關係呢?模仿也好,抄襲也好,只要自己開心就好啊。」
桂以雙手食指模仿打鼓的動作,最後彈了一下姬川背著的吉他箱。每當她孩子般的臉龐笑起來時,姬川都仿彿看到那張笑臉飄浮在半空中。
一開始,姬川應該也是那樣想的。單純著迷於彈吉他,腦海裡全是樂隊的事。當然,現在彈吉他還是很愉快,隨著桂的鼓、谷尾的貝斯、竹內的歌聲,配合著節奏,能讓他忘卻討厭的事情。只是自己已經三十了。很開心地模仿、很痛快地抄襲--每次這麼想時,姬川就會突然覺得很空虛,接著一定會想起姐姐。
【第一部分】:第一章(38)
小時候--姐姐還在的時候,姬川總是模仿姐姐,只是始終模仿不好。姐姐用起剪刀、色筆、蠟筆都比姬川利落許多。現在想想,兩人之間相差兩歲,姐姐比較厲害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當時的姬川對這個「理所當然」卻很不甘心。看到姐姐靈巧地在圖畫紙上畫出卡通人物,姬川雖也偷偷模仿,但是怎麼畫都不像電視上會動的卡通人物,他很生氣,還曾經不自覺地咬起色筆。母親很會畫畫,說不定母親的才能全都遺傳給姐姐,只留下些殘渣給自己吧。姬川覺得很哀傷。
然後,姐姐突然死了。接著父親也死了。
姬川更加瘋狂地模仿姐姐。
因為他想讓母親開心。姐姐和父親去世之後,母親整個人都變了,完全不笑,也不再看姬川的臉。姬川無法忍受母親這樣的變化,因此他比以前更努力模仿姐姐。一定是父親和姐姐的死讓母親無法忍受,他們的消失一定讓母親很痛苦,自己無法模仿父親,但可以模仿姐姐--當時的姬川這麼想。姬川繼續看姐姐喜歡的少女漫畫,然後向母親報告。獨自練習姐姐很會吹的直笛,然後在廚房展現成果。特別是姐姐很會畫畫,所以姬川也在圖畫紙上畫了許多畫,拿給母親看。家、海、警車、奔馳的馬。然而母親還是一樣,對姬川的態度只是越來越冷淡。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姬川放棄模仿姐姐,也放棄取悅母親。
至今仍是如此。
「這個借你到演唱會那天。」桂雙手伸到脖子後面,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做什麼。「這個有安定心靈的效果哦。」
桂遞出一條圓形的細長皮繩。不,皮繩下方還吊著水滴狀的石頭。清澈的乳白色石頭,非常漂亮。
「這是什麼?」
「月長石。」
「哦……原來你會戴這種東西啊。」
姬川還以為她什麼裝飾類的東西都不戴。
【第一部分】:第一章(39)
「我戴啊,只是不太喜歡露在衣服外面而已。這是我的誕生石,六月的誕生石。」桂將還有點體溫的月長石放在姬川的掌心上。「戴著這個就不會想多餘的事了哦。」
「多餘的事……」
表現在臉上了嗎?姬川不自覺地別開臉望著前方。
他握著桂的月長石,向她道謝。
「啊,對了,你要把它放在口袋裡,絕對不能掛在脖子上哦。」
「為什麼?」
「為什麼……」桂整理著圍巾,笑了笑。「要是被姐姐看到了,說不定她會誤會,不是嗎?」
「你是她妹妹啊。」
「這種關係對女人而言沒有意義,幸好我家到目前為止還沒發生過姐妹糾紛就是了。」桂雙手插在羽絨夾克的口袋裡,擡頭看著上月台的樓梯說,「今後應該也不會有。」
姬川將月長石項鏈塞進牛仔褲口袋裡,一邊思考對自己而言,多餘的事到底是什麼。
「咦,姬川大哥……人好像很多呀。」
樓梯上方,高崎線的月台擠滿了大批乘客,站務人員斷斷續續的廣播聲不時傳來。因為人聲嘈雜,聽得不是很清楚,只聽到電車因為臥軌事件而暫停行駛。現在想想,剛才似乎也廣播了幾次,是在講這件事嗎?
「來的時候遇到臥軌自殺,回去的時候也遇到臥軌自殺……姬川大哥,怎麼辦?」
「先到月台上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