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可以在話筒裏聽到人群的尖叫聲……”(第6/6頁)

“黑廷死到哪兒去了?”布拉德菲爾德問,但只看了克拉伯的表情一眼就知道是白問。他走出教堂,往山坡上走了一小段路,推開通向聖器室的小鐵門,然後沒敲門就走了進來。

“黑廷沒來,”他簡略地說,“誰可以代他彈風琴?”

牧師是低教會派24的人,太太和四個小孩住在威爾士。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跟他一道來。

“他以前從不會缺席。”

“誰可以代他?”

“大概是碼頭關閉了。我聽說外頭很亂。”

“那他可以繞遠路走橋上過來啊。他以前不也常常這樣。有人可以代他嗎?”

“就我所知沒有。”牧師說,手指撥弄著他金色聖帶的一頭,心思遙遠。

“那你打算怎麽辦?”

“也許有誰能起個音,”牧師猶豫地說,眼睛怔怔看著插在日歷旁邊的一張洗禮明信片,“也許這就是解決辦法。錢寧·岡特是個很棒的男高音,他也是威爾士人。”

“很好,唱詩班必須有人帶。你最好馬上知會他們。”

“問題是,你看他們不會唱那些詩歌,布拉德菲爾德先生。”牧師說,“星期五晚上的唱詩班練唱他也沒有來主持。看來他是不會來的了。我們得自己拼湊一下。”

走入外面的新鮮空氣時,布拉德菲爾德看見梅多斯迎面而來。梅多斯靜悄悄從女兒身邊走開,尾隨布拉德菲爾德走到教堂後面來。

“他消失了,”梅多斯說,聲音平靜得嚇人,“每個地方我都查過。醫院的病人名單裏沒有他。我找過他的醫生,也去過他的住處。他的車還在車庫裏,牛奶擱著沒有喝。自星期五起就沒有人看到過他或聽到過他的聲音。連我女兒的生日派對他也沒有去。他答應過要送她吹風機當禮物。他從不會失信,布拉德菲爾德先生,這完全不像他為人。”

有一刹那(只是一刹那),布拉德菲爾德的沉著看來不見了。他怒目圓睜瞪著梅多斯,然後往回走,樣子像是決定不了要消滅自己的憤怒還是失望——就像不管是憤怒還是失望,都足以驅使他沖到禮拜堂,打開每一扇門,把這個消息吼著告訴悠閑自在地等在裏面的每一個人。

“跟我來。”

就在他們才走進使館的大鐵柵門,還沒有受到警察的盤查,就已經可以嗅出危機的味道。兩輛軍用摩托車停在前草坪。密碼員科克等在前台階,手裏還拿著一本投資指南。一輛綠色的德國警用廂型車停在食堂邊,藍色警示燈閃個不停。他們可以聽見無線電的噼啪聲。

“感謝老天爺你回來了,先生。”麥克米倫說,“我派了值班司機去找你。他一定是在馬路上跟你錯過了。”

教堂鐘聲響徹整棟建築物。

“有來自漢諾威的電話,先生,是總領事館打來的。我並不是聽得很清楚。遊行失控了,先生;人們發了瘋似的。他們攻擊了圖書館,現在正朝英國領事館而去。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搞的;比格羅夫納廣場的示威還要亂。我可以在話筒裏聽到人群的尖叫聲,先生。”

梅多斯尾隨布拉德菲爾德匆匆走上樓梯。

“你說吹風機?他要送你女兒一個吹風機?”

這是一種蓄意的不切題,一種蓄意的放緩,是投入戰爭前一種神經質的姿勢。至少梅多斯是這樣分析的。

“他特別訂了一個。”

“不重要了。”布拉德菲爾德說,而當他就要踏入密碼室的時候,梅多斯再一次向他說話。

“那档案不見了,”他壓低嗓音說,“那個綠档案。自星期五起就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