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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給我們找了不少麻煩,真的,喬治。我可以坦白告訴你。偉林,米凱爾,托比,康妮。在你再次出發之前,可憐的老傅格森忙得幾乎沒有時間填請款單。‘他從來不睡覺嗎?’他問我,‘他從不喝酒嗎?’”

“很抱歉。”史邁利說,只為了找話說。

“噢,不,你不抱歉。”恩德比說,突然停下腳步,“該死的鞋帶。”他低聲咒罵,彎腰綁鞋帶,“麂皮的鞋總是這樣,洞眼太少,這是個問題。你不會認為該死的英國人連洞眼的問題都處理不好吧?”

恩德比換一只腳站,擡起另一只腳。

“我要他這個人,喬治,聽到了嗎?給我一個活生生、會說話的卡拉,我會收下他,以後再來找借口。卡拉要求庇護嗎?很好,嗯,當然,他一定反抗到底。在賢士們把槍上膛來對付我時,我已經從他身上得到足夠的子彈來打倒他們了。給我這個人,其余免談,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們繼續散步,史邁利走在後面,恩德比不斷說話,卻沒回頭。

“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他們也會逃過一劫。”他警告說,“當你和卡拉在萊辛巴赫瀑布61的懸崖上殊死決戰,你用手勒住卡拉的脖子,而拉康兄弟卻站在你背後,拉住你的衣角,告訴你說不能對蘇聯人太粗暴。你懂嗎?”

史邁利說他了解。

“到目前為止,你逮住他的什麽把柄了?濫用辦公室設施,比如?詐欺。侵吞公共資金,就像裏斯本那個家夥一樣。海外的非法行動,包括幾件暗殺工作。我猜,你可以找出滿滿一大本的罪行。再加上莫斯科中央那些善嫉的野獸,早就想找借口宰了他。他說得沒錯——他媽的勒索比賄賂好用多了。”

史邁利說,沒錯,看起來是這樣。

“你會需要人手。保姆、點燈人,所有禁用的玩具。別告訴我這些,去找你自己的。錢是另一個問題。我可以在賬目裏支應你幾年,就像那些小醜在財政上玩的把戲一樣。只要告訴我什麽時候需要多少錢,我就會弄個卡拉給你,在賬目上動些手腳。護照和現金呢?需要一些地址嗎?”

“我想我可以應付,謝謝你。”

“我會二十四小時監視你。如果計劃失敗,就會釀成醜聞。我不要有人來告訴我說,我應該派人盯你的梢。我會說,我懷疑你可能在瓦拉狄米爾的事件上不受控制,所以我決定派人查看你的行動。我會說,這整件事只是個失去冷靜態度的老間諜,個人策劃的行動的一部分。”

史邁利說他覺得這個主意很好。

“我可能無法在街上部署太多人,但我仍然可以監聽你的電話,檢查你的郵件,如果我想要的話,也可以在你的浴室裏裝竊聽器。從星期六開始,我們就在監聽。當然是什麽收獲都沒有,但你又能期望什麽呢?”

史邁利同情地點頭。

“如果你神秘兮兮地突然出國,我就要往上呈報。我也得替你編個故事,好去造訪圓場的登記處。你應該在晚上去,但他們可能會認出你,我還沒想出該怎麽說。”

“以前曾有委托制作組織內部服務沿革的計劃。”史邁利解釋說,“不對外公開,當然,只是一些延續性的記錄,供新進人員和特定的聯絡工作人員參考。”

“我會寄給你一封正式的信。”恩德比說,“當然也會把日期提前。如果你在那棟大樓裏濫用發給你的許可,可不是我的過錯。基洛夫提到的那個在波恩的家夥,格裏高利耶夫,商務領事。是那個拿到現金的家夥?”

史邁利似乎陷入沉思。“對,對,當然。”他說,“格裏高利耶夫?”

“我猜他是你的下一站,是不是?”

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在那一瞬間,他倆都擡頭觀賞。

恩德比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疊折著的紙。“那麽,這是格裏高利耶夫的血統書,是我們目前所知的資料。他幹凈得像只哨子。非常稀有的那種人。以前是某家布爾什維克大學的經濟學研究員。老婆是個老魔女。”

“謝謝你。”史邁利很有禮貌地說,“非常謝謝你。”

“祝福你,但我會全盤否認。”他們開始走回屋裏時,恩德比說。

“謝謝你。”史邁利又說了一次。

“很抱歉,讓你成為帝國偽善行動的工具,但事情就是這樣。”

“別在意。”史邁利說。

恩德比停下腳步,讓史邁利趕上來走在他身邊。

“安恩還好吧?”

“很好,謝謝你。”

“你有多少——”他不再往前走。“這麽說吧,喬治,”他深吸了一口夜涼的氣息,說,“在這件事上,你是因公,或是為了娛樂?哪一種?”

史邁利的回答姍姍來遲,而且迂回間接:“我從沒想過娛樂,”他說,“或者,我的意思是,我從沒想過這兩者之間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