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6

他剛剛說了什麽?!特拉司腦子裏大叫。這個豬頭剛剛說我眼睛什麽?

撒拉森看著他的兩個黑色眼珠中閃出恐慌—其實他沒興趣跟特拉司解釋自己要做什麽,但他必須激發這個人的恐懼和腎上腺素,好讓他的瞳孔擴大,並使眼球充滿血液。眼球裏有愈多血,取出後就愈能保持活生生的模樣。

“我不認識你,”撒拉森告訴他,“所以這事情不是個人恩怨。”但撒拉森當然認識他—至少知道他是特務頭子,因而總是想象著多年前在吉達,把他父親關進牢裏的,就是這種人。

不是個人恩怨?特拉司腦子裏大喊。他猜得沒錯,這家夥是個極端分子—極端分子就常常說這種話。他努力想激起自己的每一絲潛能、每一分精力,想逼自己的肌肉動起來,掙脫束縛。撒拉森看著他的身體掠過一絲微微的扭動。好慘,真的好慘。

特拉司雙眼充滿淚水—因為恐懼,因為挫敗,因為恨。撒拉森伸手拿起塑料包,解開繩子,讓整個塑料包展開。那是個外科手術包,他很樂於讓特拉司看,希望能刺激出另一波腎上腺素和恐懼。從工具包裏,他拿出一把四英寸長的不銹鋼解剖刀。

特拉司瞪著看—解剖刀?!他得做點事!什麽事都好!他眼睛發亮了,撒拉森看了很滿意。“我想右眼先來吧。”他說。

特拉司設法調動身上的每一根肌肉,勉強說出話來。“不,”他嗚咽著喘了口氣。

撒拉森即使聽到了,也沒有任何反應。“取出眼睛是相當簡單的手術。”他冷靜地說,手指握著那把解剖刀的刀柄。

特拉司驚駭又絕望地看著那把刀,劃向許多人視為全身最脆弱的部分。那刀子感覺好巨大,逼近他的右眼,同時那醫生的大拇指和食指撐開他的眼皮。隨著一個熟練的動作,撒拉森割開了眼皮。

“以專業術語來說,這叫作眼球摘除術。”他說。特拉司覺得自己快吐了—他希望自己吐出來;任何能阻止這個瘋子的動作都好。

血流出來,模糊了他右眼的視線。他可以感覺到那瘋子的手指在他的鼻梁和眼球側面移動。撒拉森把眼球推到一旁,找到將眼球固定在眼眶內的眼眶肌,切斷肌腱。

特拉司痛到極點。但還是看得到自己的眼睛在動手術。哈,沒有用!撒拉森找到最後一個關鍵:視神經及其周圍的血管。然後他切斷了。

特拉司的一半視線忽然不見了,被吸進一個視覺黑洞裏。那顆眼珠脫離了眼眶。

撒拉森現在得加快速度了,他用縛線把血管綁緊,設法盡量保住裏面留存的血,然後將眼球放進冰塊裏,以減緩其退化的速度。之前他把冷氣開到最大,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接著他把注意力放到左眼—之前他動作已經很快了,但現在速度更是加倍。

幾秒鐘之後,特拉司失去了另一半的視線,他太痛了,因而幾乎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全盲了。

撒拉森打開那輛凱迪拉克的車門鎖,下車跑過停車場,沖向這個機構的前門。他手裏拿著特拉司的兩個眼球,穩穩放在兩個冰塊盒裏。

但這兩個眼球只是拼圖的第一部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重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