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醜女的用處(第4/7頁)

枝村幸子的企圖正是掌握經營實權,道夫暗忖。

他所有的收入都掌握在她手中,對她唯命是從。她一手掌控財務,以經營的名義控制銀行賬戶和股票。手中有錢就等於大權在握。

“我這是為了你好,不會害你的,你就放心工作吧。”

她攤開賬本坐在桌前,露出高傲的微笑。美容院的收入以日計算,銀行職員每天來訪卻只會和她接洽。她在適應後行為更是放縱,一開始還會跟他討論,到後來成了單方面告知,最後是事後才征詢他的同意。她是妻子,做起事來名正言順,而且又是為了丈夫的利益著想,更不會引人猜疑。

她只想把我當成用人,道夫想。她只打算付給我微薄的薪資,就想差遣我工作。這不只是搞不清楚誰才是老板的問題,真正的實權都掌握在她這個負責經營的人手上。她想讓我做白工,只要我跟她結婚一天,就得永遠忍受她的壓榨。我差點因為這個女人,成了一匹無用武之地的“死馬”。

誰管什麽知名藝術家。知名畫家夫人確實會幫忙打理事業,以讓丈夫專心工作的名目,由自己出面與畫商交涉,決定畫家的工作,畫商因此不理會畫家,反而巴結夫人。畫家作畫也不再經由畫商委托,而是受夫人指使,由於收入全由老婆掌管,只能看老婆的臉色討些零用錢,身無分文的畫家於是偷偷畫些小品和小幅作品交給畫商,才能掙得一點小錢,減輕經濟壓力。多悲慘的“死馬”藝術家啊,一位自由遭夫人剝奪殆盡、空有架子的“美神”殘骸。枝村幸子在擔任編輯時見過無數這樣的奴隸,便想將這一招同樣套用在他身上。

我們結婚吧。幸子並非因愛說出這句話,愛情在兩人長久的相處中已逐漸消磨,取而代之的是算計。她就是這樣的人,一個機靈又工於心計的女人,只要一抓住機會就想掐緊他的命脈,要他終其一生受她的不當壓榨,成為無處可逃的奴隸。他如果有那麽一點想逃脫的意思,她便露出揶揄的目光。

“你想從我身邊逃走嗎?那麽你就要上死刑台嘍,你覺得哪條路比較快活呢?”

這簡直是太不合理了。枝村幸子在那件事上完全沒幫上忙,沒有出力,沒有冒任何風險,不會被當成“共犯”。萬一東窗事發,她也絕不會遭到牽連。

“藏匿犯人或依法逮捕拘禁之逃脫人或使之隱避者,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二百元以下罰金。”(刑法第一零三條)

“證人依法律宣誓而為虛偽陳述者,處三個月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第一六九條)

枝村幸子的情形不符合以上條文,她既沒有藏匿犯人也沒有使之隱避,道夫是“兇手”一事未受到證實。幸子沒有在現場目睹道夫殺害波多野雅子,未參與他的計劃,他也沒有事先告知自己即將犯罪,一切都只是她的“懷疑”。光憑“懷疑”,不足以構成“藏匿並使犯人隱避”的罪嫌。

幸子不曾因此事接受調查,沒有犯下偽證罪,當然也不具有“依法律宣誓的證人”資格。

由於波多野雅子的死因確定為上吊自殺,從未展開“調查”,不論是基於法律或道義,她都沒有將此“懷疑”告知警方的義務。

不過,他們對於“知其為犯人而沉默並藏匿其行蹤”一罪互有共識,在這張依雙方共識制作的損益表上,明顯可看出他的虧損慘重。

他不欲與早已厭煩的女人結婚,還得一輩子受她剝削,容忍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無法忍受這個傲慢、善妒又貪婪的女人終其一生以正室自居,更遑論失去自由與財力,光想象都叫他頭昏目眩,甚至有生不如死之感。

我還年輕,道夫想,未來有享之不盡的歡愉,而那個女人心老且肉衰,究竟何者可為世人貢獻?我可以借由新技術開發,帶給女性生存價值,使世間充滿光明與歡樂。兩相比較之下,得為此送上性命的人肯定是她,就算是神,也會認同這公平的行為。

“你還好嗎?”

福地藤子見道夫一直把手放在頭上,擔心地靠近他身邊,想看他是否安好。

“嗯,還是有點不舒服。”道夫一臉痛苦地說。

“燒得很厲害嗎?”

“不知道。”

“有溫度計嗎?”

“這裏沒有那種東西。”

“真是的,這裏怎麽什麽都沒有……我來量量。”

福地藤子將溫熱的掌心覆上他的額頭。

“咦,好像沒發燒。”

她正想抽開手,卻被道夫一把握住。他的動作從容,使得她一時之間反應不及,如急忙放手,似乎又顯得是自己多心。

“再放久一點,我覺得自己真的發燒了。”

“是嗎?”

福地藤子又將手掌貼著他的額頭,掌心炙熱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