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換諜者(第5/8頁)

“資歷群你又做人又做鬼,愛自己如珍寶,視他人如瓦礫。把自己所謂的功業建立在別人的犧牲和痛苦中,還要忝稱為了信仰而犧牲,你犧牲的不是自己的‘信仰’,而是他人的‘信仰’,你踐踏了自己的‘主義’,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一點革命的精神。” 

“貴軍門難道不知成事不說,既往不咎嗎?” 

貴翼仰天一嘆:“呵呵,似資先生這種為人為諜的手段,自私殘忍,實在可惡至極。” 

資歷群“嗤嗤”譏笑著:“渾渾噩噩的大眾懂什麽是共產主義,曉得什麽是三民主義?他們只要吃飽了飯,什麽都不會在乎。誰還會在乎什麽是革命的精神?” 

“資先生口中的大眾,其實就是千千萬萬的普通民眾。資先生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勝利屬於人民!” 

“呵呵,”資歷群冷笑一聲,“貴軍門終於原形畢露了,這話的口氣分明就是共產黨啊。大家不過是各為其主,做人做事,方法不同,各有所宜,各取所需。這副重擔壓在我身上已經有三年了,我已不堪重負,於今一旦放下,渾身輕松。” 

“只怕資先生輕松不了了。”貴翼冷笑說,“資歷群是上海提籃橋監獄越獄的死刑犯,警察局正在全城通緝你,我們軍械局已經通知了警察局的劉玉斌科長和偵緝處二科新任科長蘇梅,他們正在緝拿你的路上,提籃橋監獄的絞索架已經盛裝以待資先生。” 

“你!趕盡殺絕啊。” 

“是啊,你現在演的是你這場戲的最後一幕。”貴翼笑笑。 

“獵手輸給了好獵手,不丟人。” 

“資先生言不由衷啊。” 

“這個城市裏有很多美好的東西。”資歷群無意中朝窗外看了一眼,“現在的中國,無論客觀條件還是主觀見識,都不可能擺脫帝國主義的陰影,資本主義的束縛。至於遙遠的共產主義,鄙人認為那是遙不可及的理想主義而已。” 

貴翼不說話。 

“貴軍門,其實——”他想了想話題,說,“別人抓‘共諜’,都是千方百計地去抓去殺,毀掉交通站,聯絡點。而我就不同了,我是唯一一個想重建交通站的人,大換血,摻沙子,直至重新構建一個又一個在我控制範圍內的聯絡點。這樣做的好處是,資某人可以為雙方長遠建功。” 

“哦。”貴翼的嘴角不經意地露出一絲鄙夷的淺笑。 

“嘿。”資歷群不露痕跡地“求生”。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笑起來。一個笑得風輕雲淡,一個笑得忐忑不安。 

“如果貴軍門願意讓資某人效力的話——” 

“我不收‘破爛’。”貴翼說。 

資歷群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僵住。一線生機,被掐斷了,好在這“求生”的態度並不明顯,被人拒絕後,也不至於太過狼狽,他索性就放聲大笑起來。 

“給自己壯膽啊。”貴翼不失風趣地一笑。 

一語道破天機。 

“小資,給你大哥斟杯離別酒,也不枉資家教養你成人成材。” 

資歷平低頭上前,拿起酒瓶,給資歷群倒酒。 

“獵諜遊戲,古來就有,就像一種永無止境的棋局,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資歷群笑盈盈地說,“失敗者總是絡繹不絕,不止我一個。” 

“錯!我替貴婉說一句吧。正義總會來臨,哪怕來遲一步。” 

“那這杯酒豈非是資某的斷頭酒?” 

“你說呢?” 

“這酒喝下去,也不知道對我有沒有用?” 

“不知道,好像對臨刑者多少有點用處。”貴翼說。 

“是嗎?”資歷群擡頭看看貴翼,“不知何年何月,何時何地輪到軍門?” 

“時刻準備著。”貴翼說得既含蓄又具體。他低頭俯視資歷群,說,“不瞞資先生說,貴翼為了家國信仰,白刃可蹈,火海可葬!” 

資歷平的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貴翼,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了什麽。貴翼與貴婉必是同道之人。 

資歷群笑笑,“你我確是同路之人。” 

“又錯了,我與你永遠都不會同路。”貴翼說,“我始終相信,正義戰勝邪惡。至於將來的死路,對於我來說,也是灑盡英雄血的陽光大道。就像我胞妹貴婉,她的鮮血絕不會白流,她為了她的信仰,獻出了最寶貴的生命,最美的青春年華,是貴婉的光榮,是貴翼的榜樣。” 

這是*裸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毫無顧忌、毫無懸念地預示著資歷群必死無疑! 

資歷群一口幹了杯中酒。 

資歷平有點站立不穩。 

“小資,其實你不用太難過。你親娘是死在我資家兄弟手上的。”資歷群說。

“你說什麽!”資歷平猛地回眸,他倏地撲向資歷群,抓住他的領口,吼叫,“為什麽?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