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陰陽(下)(第4/5頁)

目光看向窗口,又掃向屋子裏那些雖然簡單卻足夠精美的日常所用之物,他繼續笑著點頭,“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期待。坐吧,我腿傷尚未痊愈,外邊也沒埋伏。”

“我天天就在你家裏住著,當然知道沒有埋伏!”駱懷祖臉孔一紅,走到椅子旁,大馬金刀入座,隨即,又撇著嘴補充,“你腿傷即便痊愈,也不是我的對手。”

“那你為何還如此小心戒備?”張潛翻了翻眼皮,滿臉不屑。

“誰知道你還藏著什麽殺招?!”駱懷祖臉色更紅,硬著頭皮強辯,“你小子看似老實,心卻黑得狠。老夫殺了一輩子人,從沒像你那樣狠過。只是‘轟轟轟’三下,就屍橫遍野!”

“沒你殺得多吧,況且我是被迫自衛!”紫鵑還沒回來,張潛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順手也給對方倒了一杯,“不提這些,你找我有事?”

“如果你開辦書院,不是為了重振你們秦墨門楣。那就讓老夫來做書院的山長。”駱懷祖接過水杯,狠狠灌了自己兩口,咬牙切齒,“你給朝廷進獻了那麽多利國利民的神器,李顯給你什麽榮華富貴都是應該,你不用念朝廷的好處。但咱們墨家,卻是人才日漸凋零,需要……”

“山長已經有了人選。”張潛想都不想,果斷拒絕。“我請了張世叔,他也答應了。”

就駱懷祖這動輒滅人滿門的心態,把書院交給他,還不是得變成“恐怖分子”培養基地?得了吧,張某還想睡個安穩覺呢,可不想某一天,睡覺時候就被墨家門徒割了腦袋。

“張若虛,他能教出什麽好門生出來?除了喝酒,他還會做什麽?”駱懷祖頓時覺得很受傷,啞著嗓子低聲抗議。

“他的《春江花月夜》……”張潛本能地就想普及一下,《春江花月夜》在唐詩中的地位。然而,看到駱懷祖那氣急敗壞模樣,又果斷放棄,“秦墨不是齊墨,我這次出山,也沒打算重振墨家門楣。”

跟滿腦子只有殺戮和陰謀的人,談詩歌簡直是糟蹋。還不如直截了當地告訴他,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他無權指手畫腳。

“那你師門派你出來做什麽?”果然,駱懷祖立刻放棄了對張若虛的語言攻擊,皺著眉頭反問。

“我跟你說過了,是失誤。我不小心迷了路,才出現在終南山下。”張潛早就習慣了別人如此詢問,熟練而又自然地給出了答案。

“咱們墨家如今式微,再不想辦法,早晚會徹底斷了傳承!”駱懷祖想要斥責張潛撒謊,卻苦於沒有任何憑據,只能繼續陳說墨家所面臨的窘迫情況。

“那是你們齊墨。秦墨自從大秦亡國後,就避居深山。傳承永遠不會斷絕,另外兩家墨門分支如何,也不關秦墨之事。”張潛才不會上他的當,笑著端起冷茶,細品慢飲。

“你……”駱懷祖氣急敗壞,卻沒有任何辦法反駁張潛的說法,拳頭攥得咯咯直響。

秦墨不斷,則墨家傳承就不能算斷絕。而另外兩家墨門分支亡了,對於秦墨來說,反而有利於確定自身地位的正統。

“張若虛是我的同姓,也是我來到大唐之後,對我最好的一位長者。我視他如叔父!”知道駱懷祖是個什麽品性,也怕他求做山長不得,采取非常手段,張潛毫不客氣地提前發出警告,“如果你敢傷害他,我有的是辦法殺掉你,然後再把你們齊墨所有人都挖出來,挨個幹掉。不信,你盡管去試!”

“我現在就……”駱懷祖心裏的打算被戳破,頓時惱羞成怒。站起身,作勢欲撲。

然而,看到張潛那冷冷的眼神,他心裏頭就開始發虛。果斷停止了動作,氣喘如牛。

殺張潛,不難。但是,殺了張潛,等於他親手掐滅了墨家重新崛起的希望。並且,他本人肯定又要被朝廷爪牙沒完沒了地追殺。

而張潛的師門,肯定也不會放過他。那三口銅鐘模樣的神兵利器,絕非一個尋常門派所能傳承。無論張潛的秦墨弟子身份,是假是真,他殺張潛,都等於引火燒身。

打張潛一頓,根本沒用。對方雖然看起來溫文爾雅,性子卻犟得狠。單純使用武力,很難將他壓服。而一旦真的惹得他反噬,駱懷祖還真沒把握,除了那晚上火流星,張潛會不會再弄出一個防不勝防的大殺器來!

“你如果想傳承你齊墨的學問,可以去書院裏當一名教習。”對駱懷祖張牙舞爪的模樣,視而不見,張潛笑了笑,主動給對方指明出路,“專門教授射,禦二術。等六年之後,學生畢業。如果你覺得哪個學生的資質品性都適合傳承你齊墨衣缽,我也不會阻攔。”

“六年後?你答應過老夫,五年之後,就助老夫去天竺傳道!”駱懷祖立刻發現了此言當中的陷阱,皺著眉頭高聲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