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回兒她是真跑了……(第2/3頁)

他總是不經意做出一副親昵模樣,好像同音晚多麽相熟,表面分寸拿捏得恰當,實則讓人極為膈應。

當初她只是一時興起,在父親壽辰之前去廣盛巷的綢布莊挑了一匹上好濮院綢,想親手裁剪刺繡,給父親縫制一件柔軟舒適的便服。

誰知剛從綢布莊出來,便遇上了韋春則。

韋春則雖供職尚書台,是父親的下屬,但兩人之前從未見過。音晚在閨中時極守規矩,除了常世叔和西舟哥哥,鮮少見外男,她謹奉禮教,多加避諱,未曾跟韋春則多說什麽,可自那以後,他便纏上來了。

父親素來跟韋家沒什麽來往,對韋春則更是有一種古怪的、難以解釋的排斥,以一種體面的、含蓄的、沒有余地的方式暗示過他,兩人之間絕無可能。

誰知韋春則就像沒聽懂似的,依舊沒臉沒皮地纏著,惹得流言一度在長安世家間漫散,都以為韋家要和謝家結親了,直到善陽帝賜婚的聖旨下來,這流言才不攻自破。

那時西舟哥哥恨韋春則死纏爛打,毀壞音晚名節,私下裏教訓過他,兩人的仇怨便是自那個時候結下的。

音晚想起這些往事,對這個人更加厭惡,但為了西舟,還是得忍下來,耐著性子問:“你明白什麽了?”

韋春則笑得清風雋永:“暗度陳倉啊。”

音晚盯著他,恨不得戳破他那張臉,心道她幹脆不走了,幹脆去跟蕭煜說,這人總糾纏她,讓蕭煜去收拾他。

可想到父親和西舟的一番苦心安排,還是決心以大局為重。

“你想怎麽樣?”

韋春則喟然道:“晚晚,你不屬於未央宮,在那囚籠裏,你一點都不快樂。”

音晚揶揄:我快不快樂你又知道?隨即想到,也許在自己不曾察覺的時候,他曾屢屢躲在暗處窺視自己,就像從前,甩也不甩掉的泥腥點子。

心中瞬間憋悶,對這個人的厭惡幾乎湧到嗓子眼,她沒耐煩道:“說重點。”

韋春則像是絲毫未察覺她話中情緒,兀自春情款款:“嚴西舟不靠譜。駐守清泉寺的都是陛下心腹,就算潤公派人接應你,可也總得過他們那一關。”

驀地,他神情幽秘且得意地道:“我有辦法為你打通關壘。”

音晚戲謔:“你可真是有能耐,連陛下的近臣都能勾結。”

一瞬,某個念頭自腦海中劃過,極清淺極微弱,卻牽動了一件極要緊的事,惹得音晚一陣陣恍惚。

須臾之間,那念頭如煙似靄般散開,她沒有抓住。

是什麽呢?她有些悵惘地回想,卻似陷入皚皚迷霧中,百思難解。

韋春則警惕地看了音晚一眼,暗自懊惱自己得意忘形,泄露天機,忙含混著蓋過去:“我自然有我的能耐,到時就知道了。”

他傾身湊近音晚,聲若幽嘆:“晚晚,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止是嚴西舟能為你赴湯蹈火,我也能。”

音晚在榮姑姑的催促下,做出一副不舍樣子揮別了韋春則。到了晚上,果然聽說蕭煜隨意捏造了個借口,命人杖責韋春則,杖責完了,即刻轟下山去。

皇帝陛下祈雨之余一點不少操心。

這樣也好,韋春則憑空跳出來,倒讓白天西舟救她的事不那麽顯眼了。

音晚總覺得韋春則這個人實在捉摸不透,恐他會壞事,悄悄給父親傳了信。

暮色降臨時,父親的回信到了,無只字片縷,只有一小朵梅花押。

那便是無事,一切照計劃進行。

亥時,謝太後派人來傳信,世宗皇帝忌辰將至,她要徹夜謄抄佛經,音晚身為皇後,身為世宗兒媳,理應陪她敬奉佛龕,為世宗盡孝。

這真是一個堂皇到誰都無法拒絕的理由。

榮姑姑陪著音晚去了謝太後那裏,同宮女們一起守在廊廡下,音晚則隨謝太後入暖閣。

暖閣早備好大紅木螺鈿箱子,謝太後讓音晚躺進去,在她上面支棱了一塊厚板,將謄抄好的佛經摞在上面。

禮部侍郎孟元郎早帶著司務候在院外,依照吉時,要把佛經送去皇陵焚祭。

榮姑姑看著那幾乎能裝下兩人的大紅木箱子,心裏有點疑影,但想想謝太後與謝皇後之間的劍拔弩張,又直覺不可能。

但她力求穩妥,隔著軒窗問了句:“娘娘可要添茶?”

謝太後是個精細人,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出,那崔氏女自幼同人學過口技,極會模仿人的嗓音語氣,她斂袖站在太後身側,不慌不忙道:“不必,本宮不渴。”

榮姑姑這才放下心。

這一夜,隔著茜紗窗紙,影影綽綽,但能聽見皇後和太後不時低語,便沒有人生疑。

音晚躺在箱底,隨著一路顛簸,覺得人人都奇怪,那個崔氏女也奇怪。

父親今日命人帶口信過來,說崔氏女是自己人,音晚若遇困難,可差遣她,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