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抓心撓肝,難以入眠。……(第6/7頁)

穆宴微微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

“你若是能一直這樣依賴朕該多好。”

他說著,舉步往自己來處走去。

紫宸殿雖是日常理政之所,可內裏卻頗有玄機,由上首禦案之處繞過再往裏便是一架等身高兩丈余寬的巨大蠶絲繡祥雲屏風。

那架屏風將內外隔絕開來,繞過去後,整個內室便顯得昏暗起來。

這是天子理政時的小憩之所。

極少有人來過。

如穆染這般,在穆宴登基後只主動來過一回的,根本不知這後面還有這麽一處地方。

若不然,她也不會一直在外等著了。

這內室空間並不很大,比起作為天子正經安寢之處的後殿,這裏省略了大部分並不十分緊要的空間,只簡單放了張螭龍頭爪紋的架子床,床上鋪設暗花緞錦被,床邊首尾各放了一張花梨木如意雲紋足底香幾,香幾上卻未放著對瓶兒,反而放了一些堆疊起來的折子。

顯然,天子在小憩時,也會將一些重要緊急的折子帶進來批閱。

原本不透光的內裏,卻並不顯得漆黑。墻角邊放了張同料花梨木的書案,案上點了盞燈,燭火在並不大的空間內跳動著,顯得忽明忽暗。

穆宴抱著懷中熟睡的人步子輕緩地入了內室,接著在架子床邊站定。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暖黃的燭火印照著對方霏麗的面容,長長的羽睫仿佛蝶翼,偶爾輕顫,色淡而微涼的唇竟也被燭光照的多了些暖意。

誘人深陷。

穆宴的手緊了緊,沉沉呼吸幾下,方慢慢彎腰,將對方小心放入綿軟的錦被中。

似乎是感覺到身下輕軟的錦被,終於能平躺著休息的穆染唇間輕嘆一句,接著掌心壓在被上,翻了個身對著床外,睡得更深了。

穆宴靜靜站在榻邊,借著暖黃的燭光看著沉睡的人。

他眼中有糾結復雜而綺麗的神色反復出現,呼吸之間變得更沉緩。

最終,他擡手,骨節分明的指尖緩緩除去身上的外衣,及至余下一件中單後,放彎腰低了頭,同對方一並躺在了架子床上。

指尖輕觸對方如新荔的頰邊,上面的微涼讓他微微皺眉。

他於是稍稍撐起身子,從對方身後將疊起的錦被拿過,接著蓋在兩人身上。

然後長臂一伸,再次將穆染攬入自己懷中。

對方縱然是睡著的,眉心也緊鎖著,似乎落入了什麽夢魘之中。

穆宴擡手輕輕壓在她眉心之間,一點點輕輕地撫平對方的眉頭。

“皇姐只有這種時候,才會安靜待在朕身邊。”他指尖動作輕柔,聲音也低沉喑啞,“你清醒之時,眼中只有對朕的戒備和無盡的冷漠。”

這其實不是穆宴第一回 這樣做。

他先前夜夜入穆染寢殿,總會用些手段,否則以對方的性子,只怕會硬撐著一夜不睡。

穆宴想要靠近,想要抱著毫無防備的她,便只能如此。

可在紫宸殿如此,卻是第一回 。

因為他實在等不住了。

寒食宴後好些日子,他都未去穆染的殿中。

他總是容易給自己希望。

總想著皇姐會不會主動再來找自己。

可現實讓他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不去,興許對皇姐來說更令她高興。

更遑論她會再來紫宸殿了。

穆宴等了這麽些天,終於忍不住了。

既然她不來,那自己就叫她來。

對穆宴來說,這個人就是心底最深的執念,總見不著,便抓心撓肝,難以入眠。

他既渴求又貪心。

想要穆染留在他身邊,又想要對方的真心。

可同時他也知道,他能輕易得到前者,能有千萬手段留下對方,但後者卻是他難以企及的。

得到整個大魏的他,卻得不到這個人的心。

明明這麽多年已經費盡心思,可對方還是不為所動,仿佛千年寒冰,無論他如何努力,都融不了一丁點冰角。

“皇姐,阿染……”

將自己整個鼻間都埋入對方肩胛骨處,穆宴的聲音偏執沉郁,帶著絲絲縷縷的情愫,仿佛要將懷中的人糾纏緊束,讓其無法逃離。

他真的忍了很久了。

對穆染的渴求從來不是對方面上看見的那樣簡單。

那炙熱濃烈而又陰暗的情感,如同洶湧的波濤,是山林豺狼猛獸對獵物原始而血腥的渴望。

他的心中自始至終都住著一頭餓狼,那是被他親手囚入籠中的困獸,多少個日夜,那困獸都在籠中嘶吼掙紮,想要破籠而出。

因為它已經餓了太久。

先時那回短暫的葷腥不僅不能讓餓狼飽腹,反而愈發養大了它的胃口。

因為它不想要壓抑著的進食,而是想掠奪。

原始而狂野的掠奪。

不受任何束縛和阻攔。

可穆宴不讓。

是他死死壓住那餓狼,阻止它破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