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後來誰也沒再說話, 蘇辭的沉默異於往常,她坐在病床邊,視線落在空空寂寂的窗外, 顏初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又或者, 是想起了什麽。
期間醫生來了一趟病房,為顏初做檢查, 確認她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恢復正常後, 告訴蘇辭可以帶顏初回家休養, 藥檢報告則要明天上午才能出來, 還需要蘇辭再跑一趟。
蘇辭向醫生道謝,攙扶顏初離開醫院,驅車回到祁若儀的小別墅,給顏初找了間幹凈整潔的客房住下。
“餓了沒有?”女人溫聲問她,“要不要喝點粥?”
顏初坐在床邊,聞言搖頭:“不餓, 沒胃口。”
蘇辭沒堅持,又道:“裏面有洗浴間,洗漱用品應該在抽屜裏, 衣櫃裏也有睡衣, 還缺什麽你跟我講,我就在隔壁的房間。”
“好的, 謝謝蘇姐姐。”顏初答應著,態度規矩,恪守禮儀。
女人的視線在她臉上頓了兩秒,然後挪開,態度溫和地說:“那你早點休息。”
房門輕輕關上, 顏初低頭看著腳尖,神情沮喪。
蘇辭無疑還是關心她的,但這關心點到為止,不過分溫柔,也不再計較她的言語是否陰陽怪氣。
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才最讓人傷心。
明明白白地劃清她們的界限,連小心翼翼的接近都不被允許,讓顏初不敢再像先前那樣有恃無恐。
兩周前不是這樣的,開營那天在飛機上,蘇辭還主動關心她的身體,以顏初敏感和細心,很容易覺出前後明顯的區別。
是在那天宿舍樓下分別後,她們的關系忽然急轉直下。
一定是在這兩周裏發生了什麽,才叫女人的態度發生了如此劇烈的轉變。
之前未能覺察,是因為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疑惑、失落、猜疑和惶恐占據心扉,耗去太多心神,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
連夏念栽贓陷害都沒動搖蘇辭的立場,如果蘇辭真的有心要拒絕她,那麽一開始就會把話說明白,斷了她的念想,不會給她機會。
這說明,在此之前,即便蘇辭沒有將她的感情當真,亦或有所顧忌難以敞開心扉,不打算和她進一步發展,她們之間也留有余地,並非毫無可能。
顏初越想,頭腦越清醒,越覺得這件事古怪得很。
有一瞬間她想沖出去找蘇辭把話說明白,可這沖動一閃即逝,很快被她壓了下去。
以蘇辭的理性,就算有事發生,也絕不會主動告訴她,何況,這番推測僅僅是她一廂情願,是她不甘心這樣放棄還對這段未能開始的關系抱有非分的念想。
手機摔壞了,沒法開機,顏初毫無睡意,坐在床上發呆。
看著時間走過晚間十一點,她摸下床到洗手間去,先沖了個澡,把自己洗得幹幹凈凈,然後接了盆涼水,整張臉埋進水裏十來秒。
再擡頭時,鏡子裏的人兩眼通紅,額前的頭發濕漉漉的,水珠結成一縷縷一串串直往下淌。
她擦幹臉上的水漬,撥了撥劉海,一頭長發披散下來,顯得膚色異樣蒼白。
稍稍平復了呼吸,她回到房中,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裙,外邊罩著外套,光著兩條腿抱了個枕頭就去敲隔壁的門。
女人拉開屋門,見到女孩兒如此狼狽的樣子大吃一驚:“小初?你怎麽了?”
“蘇姐姐,我一個人害怕,睡不著。”顏初癟著嘴說出這話,眼眶通紅,淚水嘩的就落了下來。
她臉色奇差,身上衣服少,站在走廊裏凍得瑟瑟發抖,模樣可憐極了。
今晚夜色很深,沒有穿過窗戶的月光,走廊上也未開燈,視野內全是黑漆漆的,顏初形單影只地站在門口,顯得格外淒涼。
蘇辭心裏沒由來一揪,自責地想道,小朋友剛剛經歷了一場變故,雖然有驚無險成功脫身,但這件事肯定給她留下了極重的陰影,她的確不該留顏初一個人在房間裏。
女人二話不說,拽住顏初的胳膊拉著她進屋,讓她坐在自己床邊,將被褥裹在她身上,正要轉身去給顏初倒杯熱水,不料小姑娘突然用力拽住她睡袍的衣角。
“別走。”顏初哽咽的聲音因為濃郁的哭腔變了調,“別走,蘇姐姐,我害怕,別留我一個人。”
“好,我不走。”女人溫聲答應著,在顏初身邊坐下,伸長胳膊將顏初半摟進懷裏,輕輕撫著她發頂,“別害怕。”
顏初身子輕輕發抖,被蘇辭攬著,她順勢窩進對方懷抱中,沒有別的動作,只是不經意靠了過去,手腳都規規矩矩。
身旁的女人也沒發覺不妥,一下下輕拍顏初,語調輕緩而溫和:“你不是一個人,別害怕。”
“嗯,謝謝蘇姐姐。”顏初點頭,聲音沉沉悶悶的,情緒低落。
離得近了,不僅能聞到女人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還有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