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肥羊
顧君瑜從她掌心拾起五個銅板,“剩下的你留著。”
他唇角微微上翹,對她揮了揮手,轉身瀟灑而去。
陸沉菀看著手裏剩下的五個銅板,有些愣神:剛才安王對自己笑了?
遠去的人挺拔俊秀,雖只是一道背影,卻給人如松如竹的氣節。
和流放途中那個陰郁頹靡的安王有許多不同。
陸沉菀目送他消失在遠方,一時恍惚。
其實她也想和顧君瑜一同進城,不過思及之前安王對她變賣繡品的態度,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城中宅邸被毀之時,家中所剩無幾,她無計可施便想著賣繡品補貼些家用。不料安王發現後,怨她不顧身份作踐自己。
安王骨子裏太過高傲,才會被這番變故打擊得一病不起。
後來陸沉菀只好賣了偷偷藏於身邊的玉佩,那典當行的掌櫃刻意壓價,陸沉菀無奈當了個白菜價。
這些錢勉強撐住了家裏的開銷和安王的藥錢,眼下這落魄的境況怕是還要持續到收成季節。若不偷偷做點繡品換錢,他們又該怎麽生存?
安王這幾日想通透了些,人也豁達開朗了,但陸沉菀還是不敢去試探和刺激他,怕他又被氣病了。
陸沉菀轉身回屋,打包好繡品,估摸著顧君瑜已走遠,她才出門。
符陽城是黔州的一個小縣,跟京城周邊的縣城沒法比,生產落後,民風剽悍。
此地雖偏,但卻是去益州的主要通道之一,益州富庶,因而此地過往商客也不少,比之相鄰幾個縣城倒要熱鬧些,也出了一兩個有財勢的富戶。
顧君瑜尋著原主的記憶找到了安王府,如今這裏已成焦土,地上到處都散落著斷垣殘瓦。
不過到底是天家血脈,這片廢墟占地面積也不算小。
等今後有錢了,這裏可以修成一個大鋪子,租出去也是一筆收入,或是留著自己做點生意用。
“公子,公子,別氣了!表小姐只是一時氣話,你怎當了真?”
顧君瑜正尋思著接下去哪裏,一道急促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循聲看去,只見一錦衣少年正捧著一盆蘭草氣沖沖走在街上。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長得十分俊秀,身後還跟著一名小廝。
“不就是盆蘭花!我這就去尋花匠給她處理,是我太看得起自己,我在她眼裏連盆花都不如!”少年賭氣說。
顧君瑜心覺好笑,沒想路邊吃瓜也能吃到一嘴狗糧。
他的視線落在蘭花盆上,心思微動,有了些猜測,便對那氣頭上的少年道:“你這盆春蘭嫩葉基部枯死,葉撚曲,褲葉黑爛,還有銹斑,只怕根球都爛得差不多了,想救活不容易。”
那少年聞言佇足,扭頭看他一眼,“你是花匠?”
顧君瑜:“我不是花匠,但我懂蘭花。”
少年將信將疑,細細打量顧君瑜。眼前之人容貌俊美氣質卓然,雖是一身布衣,卻自帶一股不凡的氣場,讓人不容小覷。更兼之他言談從容,神色自信,一眼就給人信服感。
少年暗忖一番後道:“那你說說我這蘭花該怎麽救?你要是能救活它,我賞你五兩銀。”
顧君瑜聽後輕輕一笑,“你這蘭花有是有救,但……”
他話說一半便不說了,少年被他勾起了興趣,追問:“但是什麽?”
“有點困難。”
少年心急,“有什麽困難,你只管說。”
顧君瑜從容道:“宋梅被譽為春蘭之王,一株價值萬金,現在它快要死了,你卻只想用五兩救活,你說有什麽困難?”
少年不敢置信,“你怎知這是宋梅?”
顧君瑜隨口回道:“我也曾養過,自是知曉。”
“騙人!你都說宋梅價值萬金,你怎買得起?”少年身旁的小廝立馬反駁,暗道這騙子牛皮吹上了天。
顧君瑜面不改色,只說:“家門不幸,兄弟鬩墻,你怎就篤定我以前買不起?”
少年沉吟著,宋梅確實是名品,就算值不起萬金,千兩總是值得起的,而且不好買,屬於有價無市,所以一般人認不出這品種。既然眼前人能認出,還能說得頭頭是道,想來也並非信口雌黃。
他便道:“那你要多少才肯幫我?”
“救活五十,包開花百兩。”
“你……你怎麽不去搶劫!”那家仆氣得臉紅脖子粗。五兩銀已是一大筆,他家公子慷慨慣了,才打發得起,不想此人竟不知足,還獅子大開口。
顧君瑜也不急,反而悠悠道:“那你也可以花千兩白銀去買一盆新的。”
“你這是坐地起價!”那家仆更惱了。
少年給小廝做了個讓他住嘴的動作,“成!但你要是給我弄死了,我便抓你去官府。”
顧君瑜還以為他會讓自己等價賠償,沒想是送官府。
可別說,要他賠錢,他還頭疼;但送官府,他卻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