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總之,不看客人。
「小桃?」
「小桃。」
那個聲音鍥而不舍地在她耳邊響起了兩次,就好像在耳邊嗡嗡叫的蚊子一樣,讓人心生煩躁。
吹雪低下頭,總算分給聲音的來源一個眼神。
「吹雪。」她認真的更正道。
這個名字是哀葉花魁為她改的,與一只櫻花花簪一起,那是她出嫁前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可來人卻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不耐煩,還很興奮地跟她打招呼。
「是我啊,你不記得了麽?」
雨茫茫地下著,落在了他的身上,這家夥明明手裏拿著一把傘,可卻忘了打,只顧著跟她說話,像個呆子一般引人發笑。
我有和他睡過?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她劃掉了。
吹雪從來不去細想客人的面孔,這會讓她好受很多。
在她心中,除了同僚的姐妹們,每個人都是沒有臉的人。也正因為她記不得熟客的名字和臉,好多次還要姐妹在身後戳戳她她才有反應,這個壞習慣也讓她流失了很多客人。
「噯呀,我是西川右啊。你以前記性那麽好,背書背的都比我快,住在附近的所有人,上上下下你都叫得出來名字,怎麽會不記得我?」
西川右……
是誰?
她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明亮起來,這才開始認真地一寸寸打量這個人。
這笑的春花燦爛熱情陽光讓人看了就忍不住一拳揍他臉上的傻缺是誰?
她還是想不起來。
「唉,算了,你可真笨。」那人搖頭又嘆氣,就像教不會她數學題一樣。
那個叫西川右的年輕人走了。
「看上去像個大學生誒!這麽好的客人,你怎麽不抓住呢?生的也挺俊的……」
「俊又什麽用?一看又是一個窮學生,最多花一晚上的錢來找你,要是染了病還得來這裏鬧,沒勁兒!」
姐妹們在身後議論著,吹雪的眼神又一次慢慢地失去了焦距。
那只鳥,在家鄉也見到過呢。
緊接著,她就被老板娘通知,自己被買下來了。
吹雪被帶走的時候還搞不太清狀況。她洗凈了臉上的白粉,只淺淺地塗了一點嫣紅的口脂,換上了一身家常的和服,散落的陽光下看她,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她終於不得不仰著頭打量著一切了,而不是坐在張見世裏居高臨下地,發著不知何時是個盡頭的呆。
那個叫西川右的人買下了她。
「你會後悔的。」吹雪對他說:「我不值錢。」
她越想越疑惑,總覺得這是個騙局,其實他把她買來也不是做什麽好事的,畢竟她的容貌不算上等,又不會接待客人,姐妹們都笑她像塊木頭。
西川右卻對她這番話很是吃驚。
「因為我答應過,要帶你走。」
後來吹雪就不叫吹雪了,他堅持要叫她小桃,說這是她的本名,而且讀音也很可愛。
他就像不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事情一樣,對之前的事只口不提,只是會在閑暇時跟她回憶以前的一些事,或者是教她學校裏可以學到的內容。
「你只是不記得了。」
他一遍遍地這麽告訴她。
他同她們家裏一樣,曾經是一個落魄華族,只不過他的父母去的早,只有他這一個孩子,也沒有選擇偷偷賣女兒,維持家族日暮西山下的最後一絲光輝。
西川右折賣了家族房產與爵位,換來了一大筆錢。現在從大學裏畢業,在一家銀行裏有穩定的收入,也再也沒和小桃的家族聯系過。
他沒對她做什麽不好的事,也沒有娶她做妾。
他在一個很溫暖的日子,帶她去登記結了婚。
小桃開始不問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
而是轉而問他:「你為什麽認出我了?」
西川右沒有回答,他從不回答。
也許可能是這段記憶更多的是來自他人的敘述,再轉而記錄在別人的腦海裏。
也許小桃已經知道為什麽了。
在兩年後的又一個春日雨天,他們的孩子出生了。
那是個女孩。
小桃抱著她,眼中沒有了曾經對這一切的恐懼,而是一切言語都不能形容的唯美春意,那種人類文學從古至今都在不斷渲染描繪的力量,足以吹青鴨川畔的柳葉,染紅路邊的緋緋櫻花。
圓滾滾的太陽從她銀杏髻上斜插的櫻花簪下被一劈兩半,化作無數的暖融碎金,落入小桃的眉間發梢,她的眼神清晰有力,任誰看了都要說一句明眸善睞。
「我要叫她咲,西川咲。」
「不了吧,其實我覺得小春就很好聽啊,讀音也很可愛?」
「得了吧,你還覺得小桃好聽呢。現在好了,我又叫這個傻不拉幾的名字了!你這樣給她起名字,以後長大了,同學會笑話她的!」
「那就小名就叫小春吧?西川咲,花開的意思,是一個好兆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