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頁)

他說:“我不相信。”

這有什麽好不相信的?

宮惟一頭霧水,但徐霜策沒有給他更多時間。他就這麽抓著宮惟的手腕,於鬧市中邁出了一小步——仿佛百裏之地縮於方寸之間,頃刻間車水馬龍的大街和鱗次櫛比的房屋都齊刷刷向後退去;宮惟只覺眼前一花,當徐霜策那只腳落地時,他們已經來到了城門之外的山坡上。

縮地成寸!

法術造成的強大慣性把宮惟往前一推,下一刻清冽的白檀氣息撲面而來。

徐霜策似乎早預料到會有這一撲,落地時已轉身伸手,臂彎把宮惟接了個滿懷。

“師尊恕罪,我……”

徐霜策轉身淡淡道:“走吧。”

他就這麽攥著宮惟的手,沿著城門外石子路向前走去。

宮惟懵懂不知又不敢掙脫,那只被抓著的手腕又熱又不自在,恍惚間竟然有種被牽著的奇異感。這麽手牽著手與徐霜策並肩而行真乃人生中第一不可思議之事,更不可思議的是徐霜策完全沒有再用法術的意思,堂堂天下第一人,竟然真的就這麽沿著城郊小路,如凡人般徒步走向百裏之外淡藍色的群山。

直走出一裏路,宮惟終於忍不住懦弱地咳了聲:“……師尊?”

“怎麽?”

“師尊怎可親自踏足這塵世之路,為何不禦劍呢?”

徐霜策平靜道:“大凡天下法術,以逆轉時間消耗靈力為最,其次便是縮地成寸,概因違背自然之故。”

宮惟趕緊恭恭敬敬地“哦”了聲。

“過了宴春台,前路便未知深淺,此刻應以保持靈力以備不測為上佳。”

“……”宮惟心想,可是你仍然沒解釋為什麽不禦劍啊?

他不由從眼角偷瞄徐霜策腰側,外袍中露出玄色內甲黑緞腰封,空空如也,並未負劍。

這麽一想他似乎已經有很久沒看到不奈何了,徐霜策是忘了帶嗎?

宮惟的心被好奇百般折磨,很想問問師尊你為什麽不佩劍了,但又怕提醒了徐霜策,他一擡手就能把不奈何召出來。這麽胡思亂想了一路,忍不住又從眼角向斜裏偷瞄,誰料正巧撞上徐霜策的目光,霎時從那雙黑沉的眼睛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宮惟心臟提到喉嚨口,立刻垂下了視線。

“看什麽?”徐霜策緩緩地問。

宮惟專注盯著自己腳下的石子路,謙卑地低著頭:“看……看師尊英明神武,玉樹臨風,恍若天神下凡……”

身側的腳步突然一停。

宮惟立馬識趣地閉上嘴巴站住了,感覺身側那道專注看著自己的視線良久才移開,輕風中徐霜策低沉的聲音拂過耳際,似有些溫和:“看那邊。”

宮惟茫然擡起頭,順著徐霜策的目光向天穹望去,只見城郊青地連綿無際,天際線上掠過兩個小黑點,定睛一看才知是兩只雲雀彼此追逐著,一會兒是這只追那只,一會兒是那只回頭繞這只,最終並肩而行,親親熱熱地隱沒在了遙遠的高空中。

“看見了嗎?”

兩只比翼鳥而已。宮惟不確定地:“……啊?”

徐霜策幾乎無聲地呼了口氣,但他什麽都沒有解釋,只問:“你累麽?”

宮惟趕緊搖搖頭。

徐霜策不再多說什麽,就這麽牽著他繼續向前走去。

·

宮惟嘴上說不累,數裏路之後還是越走越慢了,於是徐霜策讓他在路邊涼亭裏歇了半個時辰。如此走走停停反復數次,宮惟越來越腳酸撐不住,簡直要忍不住要往一直抓著自己的徐霜策身上歪;如此磨蹭了一頓飯工夫,也不知道徐宗主是不是終於被磨蹭得煩了,才大發慈悲又開了縮地成寸,把面露疲色的宮惟帶到了山腳下。

高處金雲繚繞、仙光罩頂,山巔上隱約矗立著大片壯觀的建築,奇禽仙鳥盤旋不去,發出陣陣清越的鳴叫,正是樂聖柳虛之常年居住的宴春台。

大概是應愷已經知會過柳虛之,此刻樂聖門下弟子已經一路排成長列,沿途等候恭迎,沿著長長的石階從山巔盤旋蜿蜒直至半山腰。隊列盡頭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著銀灰色衣袍,戴冠負劍,英姿俊秀,正在寬闊的石階上來回踱步,明顯已經等待良久了。

隔老遠宮惟就一眼認出了這位兄台,正是臨江都一別後就再沒見過的孟雲飛。

徐霜策停下腳步,冷冷道:“那不是你的朋友嗎?”

宮惟一點兒也不傻,他雖然不知道孟雲飛為什麽得罪徐宗主了,但徐霜策這話裏的不喜是個聾子都聽得出來,立刻毫不猶豫正色否認:“弟子自幼生長在滄陽宗,滿門上下都是朋友,而孟公子只臨江都一遇,從此再沒見過。師尊明鑒!”

徐霜策道:“人家在等你。”

宮惟斬釘截鐵:“定是在恭候師尊!”

徐霜策不置可否地看著他,突然伸手打了個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