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生辰(第2/3頁)

兩人一上一下,恰如顛倒了剛剛的位置。他們彼此遮擋著,馬車中的光線仿佛都暗了下來。

曲沉舟想撐起雙臂隔開兩人,無奈身上的人太沉,實在推不動,只能微微喘息著側過頭,強自鎮定,顧左右而言他。

“世子……今天不忙嗎?”

柳重明捏著下巴,又將曲沉舟的臉正過來,只剛剛那麽輕輕一舔,他燒得全身都在痛,恨不能現在就把人嚼爛咬碎。

“曲沉舟。”

他怎麽就忘了,這混賬東西當初是怎麽敗壞他的名聲的……

“世子吩咐,”曲沉舟眼角微紅,不失禮貌地露齒笑:“世子很忙吧,我自己回家也可以。”

一只手向後腰摸去,他慌了一下,又冷靜下來:“世子三思,這是在大街上,我若是叫起來,對世子名聲有礙。”

“說得好。”柳重明咬牙微笑,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兩片薄唇。

曲沉舟無奈地抓著柳重明的手腕,不得不用目光討饒。

原本柳重明的確是有事要告訴他的,打算他上車的時候說,但如今被這麽插科打諢一通,看著曲沉舟當真如貓兒一樣的可憐眼神,心中一軟。

與從前那個滿心求死的曲沉舟相比,與那樣沉默寡言寡淡冷漠的曲沉舟相比,與那個瘋癲失神的曲沉舟比,他更喜歡現在眼前的人。

所以沒法說出來——我找到曲沉舟的家人了,父母和四個兄弟,都在,被妥善安置在京外。

他怕那個作亂的鬼魂,又一次將這人攪擾至瘋狂。

“我今天的確忙,先放過你。”

柳重明松開一只手,細細撫上橫過鼻梁的那道傷痕,傷口仍結著疤,兩邊的紅腫尚未完全消下去,看著倒比初見時更可怖。

“下不為例,聽到沒有!”

曲沉舟乖順地連連點頭,見柳重明也不肯松開另一只手,主動示好:“世子稍後要去赴宴?有廖廣明麽?”

“有。”

“以柔克剛為上,現在還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柳重明目光一凝:“什麽卦?”

“狹路相逢。”曲沉舟盯著他說話時滑動的喉骨,有些困惑地吐出後半句卦言:“逢賭必贏。”

柳重明嗤地笑出聲:“借你吉言,廖廣明倒的確喜歡激將人打賭。”

曲沉舟也無奈跟著笑。

“廖廣明這個人……明著防的地方還好,留心暗處。當年察院一名補闕上書,說錦繡營該並入南衙中,而後那人一家死於返鄉途中……”

柳重明了然:“你放心,我們柳家也不是軟柿子,他敢動手,我就敢應著。而且還有白家和……”

話頭停了一下,曲沉舟補充下去:“世子,攘外必先安內。”

柳重明看他一眼,知道他們想的是同一個人——方無恙。

“再說,我先去讓人查一查。”

馬車漸漸停下,門外就是別院,柳重明撐著地站起來,又伸出手。

“趁府醫來之前,去洗洗,都要臭了。我今天會回來很晚,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了。”

“是。”曲沉舟握住他的手,被順勢拉起來。

他們起身時,耳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響,叮的一聲,曲沉舟的目光微斜,立即落在了柳重明的腰上。

平時他們不同入同出,他很少見柳重明外出赴宴的這個裝扮,更沒想到會冷不丁地與舊物重逢。

車簾放下,隔開他的目光,只能見到離去的車輪。

曲沉舟擡頭看看高遠的天空,知道今天柳重明為什麽會晚歸——今天是九月初九,重明的生辰。

又是一年生辰,是他們兩人的,重明十九歲,他也……十六了。

他輕輕摸了一下前襟,空空如也。

這衣襟下原本壓著的便是那枚小小的玉佩,是重明在禪院中為他求來的,說是能護他一世平安的護身符。

只是在那一夜裏,被他忍痛扯下來,塞在了嬰孩的繈褓之中。

曾經只盼著這孩子能安穩活下去。

可現在他盼著,那樣一個罪孽的孩子,再不要被無辜地生下來。

柳重明進門時,廂房裏笑著起哄了一陣,帶頭的是寧王。

也只有寧王這樣百無禁忌的,才會在他生辰時跟著混在一起,懷王和齊王都知道自恃身份,只差人將賀禮送到侯府去。

“看我說什麽來著,重明就沒有幾次不遲到的,”慕景昭高喊一聲:“要不是他酒量不好,我都懷疑他是打算騙酒喝的。”

“勞諸位久等,”柳重明向眾人拱拱手以示歉意,才在慕景昭旁邊的席位坐下,笑道:“王爺既知道我酒量不好,這罰酒就免了吧。”

慕景昭故意向眾人問:“能不能免?”

都是平日玩在一起的,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一片都是“不能”、“多罰幾杯”的笑叫聲。

“重明,今兒咱這不叫罰酒,”慕景昭從隨侍手中接了酒壺過去,親自倒了三杯:“這叫平步青雲酒,祝你往後平步青雲,一路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