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楚棲倒是沒覺得神君是在調侃他,他望著對方笑吟吟的表情,腦子裏一時間全被對方填滿,恨不得馬上把人吃掉。
具體便表現在他仰起臉湊過來的嘴巴。
一根手指點在他的嘴唇上,神君緩緩將他按了回去,道:“躺好,我要去給你拿藥。”
楚棲聽話地躺回去,神君行至門口,又回頭來看:“不許亂動。”
“哦。”
看著倒是挺乖,神君走出門,行向藥房的時候,忽覺渾身一陣劇痛,他擡手扶住墻壁,微微垂首。
人間惡火燒出的傷,哪有什麽能用的止疼藥,不過是瞞天過海,將疼痛轉移罷了。
“……陽奉陰違的東西。”
他低斥,又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事實的確如神君察覺的那樣,他前腳剛走,楚棲便爬起來蹭到了窗戶邊兒,仗著止疼藥肆無忌憚地扒著窗沿,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前方。
人間的位置,始終驚雷陣陣,遠遠看去,像是有哪個修者正在歷劫,烏雲之中滾過駭人的閃電,讓楚棲想到師父含怒的臉。
他揚了揚唇,又忽然皺起了眉。
他叫師父不要再降雨,其實是有自己的打算,當然了,師父那雙手,也的確不是應該沾血的手,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擔心人都淹死了,他還如何親手報仇。
那日神君說要為他討回公道,楚棲自然是不答應的,他才不需要什麽天理公道,更不需要誰幫他討回。誰惹他不爽,他就得讓誰不爽,若不能親手屠之,便是對方死了全家,又關他屁事,何來快意可言。
也不知師父有沒有聽話,他愁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傳來,又急忙翻身躺了回去。
腳步聲短暫停頓,須臾,神君端著托盤走進來,他彎腰將托盤放在矮桌上,然後坐下去,慢條斯理地揚著藥湯,讓熱氣蔓延。
兩個人都沒說話。
楚棲懷疑他是不是發現了自己偷偷起身的事兒。
果然,神君短暫將藥湯揚溫,便起身走了過來,拿陳述句問他:“是不是亂動了。”
“沒有。”楚棲反駁的很快。
神君瞥他,楚棲坦然對視,道:“你又沒有證據,憑什麽這麽說。”
“你這樣,傷勢好的會很慢,難道你想一直在這兒躺著?”
“……我,我都說了沒有。”
“嗯?”
“好嘛好嘛,我錯了。”
“你改錯的態度,如果能跟認錯一樣,師父就放心了。”
神君吹了吹湯藥,穩穩地將勺子送到他嘴邊。
楚棲張嘴,下一秒就苦了臉,“不要了,不要了。”
“要喝完,才好得快。”
“我不要喝,我要吃仙丹。”
“這個只能湯煮,只這一碗,聽話。”
“那我要喝糖水。”
“喝完了才可以。”
“師父……”
“撒嬌也不行。”神君凝望著他,一字一句:“聽話。”
楚棲委屈的不行,皺巴著臉張嘴喝了,第二勺又喊:“燙。”
“怎麽會。”神君收手放在自己唇邊抿了一下,道:“不燙了,張嘴。”
楚棲聽話地喝了。
到了第三勺,他又叫:“燙。”
“……小七。”神君語氣沉沉:“你再鬧,我不理你了。”
“真的燙嘛,你嘗嘗。”
神君面不改色地再抿了一下,道:“不燙,快喝。”
楚棲乖乖喝了,眼巴巴地說:“不知道為什麽,師父試過溫度的,都不苦了。”
神君拿勺子刮去他嘴角溢出的幾滴,然後取過帕子給他擦嘴,聽聞此話,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這是自己苦,看師父也跟著苦,所以心裏平衡了。”
楚棲哼唧:“那你說苦不苦?”
“尚好。”神君道:“你不若就著碗一口幹了,再喝糖水。”
這倒也是辦法,楚棲被他半托著背部,皺著臉一口喝了,下一秒,嘴巴裏便被塞了個蜜餞:“含著,我去給你盛糖水。”
蜜餞在這一刻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楚棲吸溜著嘴巴裏的甜蜜,一直等到糖水入候,才感覺挽回了一條命。
他一邊享受神君喂糖水的雙重甜蜜,一邊問道:“司道天尊是什麽樣的?”
這個話題提的太突然,神君微頓,方道:“問他做什麽?”
“明澹說,沒有人會像他一樣縱容我……他對漾月很好麽?”
“也許吧。”
“也許是什麽意思?”
“大家都那樣覺得。”
“那漾月如果做了壞事,他會懲罰他嗎?”
“哪種壞事?”
“就,殺人屠城什麽的。”
神君看了他一會兒,徐徐道:“如果是漾月,無故作下此惡,天道,絕不姑息。”
楚棲心頭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師父似乎在強調什麽,只是不知道,他強調的是漾月的名字,還是絕不姑息四個字。
又一勺糖水送入唇間,神君不厭其煩地拿帕子沾著他的嘴角,道:“怎麽突然說這個?”